林寻走到半路,这才想起袁玄的嘱托,而此时早过了寅时,也不知道老师还在不在?
金牙坤瞧出林寻心不在焉,忙问道:“怎么了?”
林寻道:“你们先去,我等一会就来。”说完便疾步向相反的方向去了。
先到了午门,又去了北极阁,那书童却说老先生一早便出了门,恐怕现在已经去参加百生盛宴了。
林寻道了声谢,也往四牌楼赶去了。
…
初阳透过南雍四牌楼两旁的古槐,星星斑点,洒在楼前,沿着红地毯直直的拉入了大殿里去了。
红毯的另一端,走在最前面的中年男子一身蟒袍,手握金铸官牌,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身后跟着一干白衣少年,个个都似器宇不凡,却都摆着一张苦瓜脸。
朱载圳转脸道:“你们先在外面候着。”独自走到上席与沈坤并排坐下,冷声道:“沈大人,贺喜贺喜。”
沈坤心道他此次代表南雍前来,今年会试险胜却是扫了他面皮,当下怕他发作,忙倒茶赔笑道:“殿下,这北监南雍本是同根,如今会试过后,下官当亲自拜访徐大学士,哈哈,普天同庆,同乐同乐啊!”
朱载圳见他态度倒是诚恳,当下心中另起算盘,道:“这话倒是正理!”
沈坤见朱载圳语气稍缓,忙道:“殿下深明大义,下官佩服之至。”
朱载圳点头道:“大人客气了,我久闻这百生宴乃是恭贺天下英才之大典,乃是一年一度的盛世,各位监生均已到齐,怎么还未开始?”
沈坤忙答道:“殿下稍安勿躁,等秦公公监学回来,明日便如期举行百生宴。”
这是会试惯例,秦落英早早便在孟焦,张玉景等人陪同下去监察了。沈坤虽然看出了秦落英仍然偏心北监,但是自己又要接待这朱载圳,当下便脱不了身。顾此失彼,他心中早已经乱作一团了。
“喔,”朱载圳眉头一紧,问道:“那沈大人是以秦公公马首是瞻了?”问话只见,已冷眼对着沈坤,有心故意为难。
沈坤见他此话却是突兀,心道“这景王是万万得罪不起,那西厂也是万万不敢得罪,此话着实让我左右为难啊!”抬头又见朱载圳怒目相视,这当儿急得满头大汗。
“喵喵喵…”
这四牌楼乃是南雍重地,岂能容猫狗进来。朱载圳猛地抬起头来,正要借此发作。
沈坤循声望去,只见黑暗中走出一男子,怀中抱猫,开口道:“原来大人和殿下已经到了啊!我这猫儿也是冒失,却是惊扰了殿下和大人。”边说边挠头苦笑,手上暗中加力,黑猫又是一阵怪叫。
“喵喵喵…”
待他完全走出来时,借着灯光,两人这才看清他的模样。
沈坤心中明白,严世蕃前来是为了帮自己解围,当下正色道:“严公子何事啊?”
严世蕃正要说话,却见那朱载圳笑道:“原来是严公子,我正有事与公子相商,请公子上来坐。”
严世蕃道:“殿下好生客气。”话语虽说客气,但是身子却已经坐上旁席,拱手道:“只是不知殿下所说何事?”
朱载圳摇头道:“此事说来话长。”
严世蕃与沈坤相视一眼,笑道:“我等洗耳恭听。”
朱载圳点了点头,缓缓道:“我此次前来南雍有两件事,一是代表北监会试,二是要与严公子说两件事。一大一小,可大可小。
一是父皇有意大兴锦衣卫,你也知道我向来不闻政事。我一心好剑好酒,本不想与那官场有染,但是首辅大人却叫我此次来南京问一问严公子,你的看法。”
严世蕃一愣,心道自己和父亲严嵩的书信从未中断过,这几日并未听他提及此事。如今朱载圳说来询问自己意思,生恐其中有诈,笑道:“我这几年在南雍混日,却是两耳不闻政事已久,这胡说一通怕是害了殿下。”
朱载圳微微一笑,道:“愿闻其详。”
严世蕃叹道:“这陆大人身兼三公三孤,又是皇上儿时玩伴,又曾救驾有功,如此说来,当算是功高盖世。陆大人对士大夫是折节保护,对将相王侯却是…嘿嘿。如今锦衣卫风头一时无二,若是再大兴一番,却是有幸朝纲,不幸将臣。”
朱载圳听他说得模凌两可,知道他本意便是敷衍,只得干笑两声,道:“说得好。”
严世蕃道:“不知殿下所说的第一件事是大是小?”
朱载圳端起酒杯,笑道:“严公子,我说过这两件事可大可小,全凭公子考量。”
严世蕃与他对饮一口,道:“殿下,区区明白了。”
朱载圳道:“那好,暂且不提这第一件事,这…这第二件事却要沈大人与严公子一同决议。”
沈坤双眼一眯,心道景王先前故意刁难自己,恐怕就是为了好开口这第二件事吧!只是两人都没想到会被严世蕃这一扰,沈坤料想此事的分量恐怕比第一件事高上许多,当下道:“不知殿下所说何事?”
朱载圳低声道:“此事只有秦公公不在之时才可详谈。”
沈坤并不吃惊,反而四下一望,笑道:“此时不正是好时机吗?”
严世蕃轻咳一声,道:“已经不是了…”
沈坤不解,正要说话,却听殿外秦落英的笑声渐近,“哈哈,几位大人捷足先登,本公迟到,让各位大人好等,真是惭愧。”
严世蕃笑道:“哪里话啊!公公真是玩笑话。”又朝众人道:“各位大人都入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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