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阵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响起,绿萼就见眼前人影一晃,她定睛一看,刚刚还在空着的原本小王爷坐的地方,此刻居然多出了个人来。
一看,头戴黑纱斗笠,身穿玄色长袍,不是九方少主,还能是谁?
绿萼立即明白,原来是要给九方少主下面吃。
她给九方长渊行了个半礼,然后抱着楚喻就离开了,不过心里却是疑惑的想,九方少主是什么时候来的呢?她居然不知道诶,小姐果然神机妙算。
小丫鬟脑补着先去厨房了,准备等下再找花雉一起陪小少爷玩。
而不相干的人都走了后,院子里就只剩下围着小桌案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了。
此时月亮已经升起,淡淡的月光伴随着星光倾洒而下,映得本来就点着灯的院落里更加明亮。楚云裳坐在老梧桐下,清浅月光映在她的脸侧,裁剪出一抹朦朦胧胧的光晕。她低头安静的吃着饭,动作优雅,慢条斯理,看也不看她对面的人一眼。
看样子,她似乎还在生气。
——在有关医学之上,对于从不认真听医嘱的病患,楚云裳向来都是很固执的。
她认为,既然找上她让她帮忙看病治疗,不说她的医术能否将对方彻底治好,至少能缓解病患的症状,让病人感到好受这点,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既然都肯找她,那肯定是比较信任她和她的医术,觉得自己能被她治好。
既如此,为什么不遵从她所说的医嘱?
她是学医的,是从神医谷里出来的,是医仙九方卿远唯一一个关门弟子,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是他们神医谷的宗旨,师父和各位师叔总会教导她可以不救人,但也不要用自己的医术去害了人,难道她还会害了他吗?
连最简单的医嘱都不听……
想死啊!
楚云裳分明是很生气的,但她表情看起来依旧是平平淡淡,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九方长渊原本是带着对慕与归的满腔怒意下来了,准备在楚云裳面前好好的说一说慕与归的坏话,挑明她若是要嫁给慕与归,将会承受如何如何的坏处和压力,表明一下慕与归是半点都比不上他的。
可一看到楚云裳这么个无视自己的姿态,他怒火立时消散无踪,想起今晚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哦,对,他是来负荆请罪的。
所以……
院子里已经没有别人,他取下黑纱斗笠,然后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就想要说话。
却见楚云裳头也不抬:“我正在吃饭。要咳去外面咳,别弄脏我的菜。”
“……”
九方长渊跟之前的慕与归一样,一下子就蔫掉了。
他自知今晚是来认错的,所以现下楚云裳不给他好脸色,这样的毒舌他,他也认为是应该的。
谁让他原本跟她说不会去春日宴的,结果他还是屁颠屁颠的跑去了,还非常倒霉的被她发现自己就是十里桃的主人,后面更是瞧她被人挤兑就没按捺得住,跟她出了回风头不说,末了还受伤,导致才好了一丢丢的病症又发作,又吐了回血。
这一切要是被她知道了,真不知道他会不会被她打死。
不过,幸好他找了京玉子,将和越王有关的伤势用障眼法遮掩,不然要是被她发现自己就是慕玖越,那指不得又要如何的跟他甩脸色。
九方少主觉着自己做人真是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当真是可怜死了。
他一边自怨自艾,一边悄悄观察着楚云裳的反应。
果然见她只是在吃着饭,好似并没有发现自己手上的异常。
转头四处看看,大白也没在这里,大憨更是在马棚里,这里没人也没兽会发现他手上的障眼法。
九方长渊顿感安心,甚至是哼哼哈嘿的准备一展身手获取楚云裳的谅解。
那什么,追女人难,追生了孩子的女人更难,追跟自己生了孩子自己却还不能表明身份的女人更是难上加难!
九方长渊忍不住又想,其实真的好想虎躯一震王霸之气一出,以一种酷帅狂霸拽的姿态跟对面的女人说他就是孩儿他爹,然后一手扛着儿子,一手扛着女人就回他的越王府,再将儿子扔给无影,自己先和女人将洞房花烛夜给提前办了再说。
每天看得到吃不到不说,连摸一摸亲一亲都是要偷偷的私下里来,这简直是能要了人的命。
可惜啊,可惜。
他根本不能说。
说了,一切就都要毁了……
他叹息一声。
这时楚云裳刚好吃完。
恰巧听见他的叹息,她施舍般的抬眼看他,就见他一脸忧愁得跟娶不到老婆生不了儿子似的。她观察了一下他的气色,见比起昨天要好了那么一点,不由冷哼一声:“说吧,这大晚上的,你又来我这里做什么?私闯民宅这档子事,闹大了去说,可是要报官的。”
听楚云裳在问自己话,九方长渊立时回过神来。
他开口刚要说话,就感到有人来,忙重新戴上斗笠,是蓝月下好了一碗面端过来了。
“九方少主,请慢用。”
蓝月说了句,静悄悄的退下。
因为之前还在敏城的时候,九方长渊跟楚云裳同住一个院子的时间不算短,一日三餐都是一起吃的,所以针对九方长渊的饮食习惯,蓝月蓝香也都有所了解。尽管只是简单的一碗清汤面,也做得很是合九方长渊的口味,他之前在十里桃的时候根本没吃什么,现下一闻汤面的香味,还真有些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