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是皇帝不是诸侯,不是京城的地方官,也不是符小姐和我的家人,为什么这么关心我们的死活呢?”白赫德笑道,“大人这不是已经过其所爱了吗?”
程亦风哪儿有心情开玩笑:“神父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教堂里的这些教徒着想吧?神父爱他们,保他们的性命,总不算过其所爱吧?”
白赫德看着他,仿佛很是欣赏:“以斯帖跟我提到过一个她自幼便很尊敬的人,就算是敌人快要杀到自己跟前了,也一心先为百姓着想,莫非这个人就是程大人你么?”
程亦风愣了愣:“我与符小姐相识,不过是今年的事。她自幼就尊敬的人,怎么会是程某人?”
“果真?”白赫德道,“我和符小姐十年前在婆罗门国相识,那是她告诉我楚国有一位大仁大义的勇者,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从容应付,救了她也救了整座凉城的百姓——程大人知道符小姐所指的是谁么?”
“这……”程亦风怔怔:若如此说,那可不就是他自己么?但是符雅分明说过,当年凉城被围之时,她正和父亲出使蓬莱国。自己摆空城计,怎么算救了她?莫非是自己当初听错了?啊!她今日也说过什么“第二次”救她!况且自己对于这个女子的确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莫非当当日的确在城上?若然如此,或许她知道那个被自己错认为歌姬的女子是何人?这样想的时候,心不由兴奋的跳动起来——那个女子是谁,如今又在何方?哪怕不能相见,就是有一点点消息也好!
不过他又暗骂自己不是个东西——符雅和这间教会随时可能遭到灭顶之灾,他却起了那些小儿女的缱绻之情,这叫什么朋友呢?赶忙收回心思:“白神父,就当我是我程某人求你。符小姐说,你的去留,她做不了主,你总能做主了吧?只要你暂时避开,等风头过去了,再回来不迟。”
“我的去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白赫德道,“有些时候,传道人倒下的地方,教会却因此而屹立不倒。”
程亦风闻言,急得直跺脚——为什么这人生路不行偏偏要走死路呢?就算是看破生死,也没有一心求死的呀!他待要再出言相劝,忽然听到那张婶的声音:“白神父,又有生客来了!”
“程大人请稍待。”白赫德道,“我去看看是什么人。”因撇下了程亦风到前头去应门,不时,带了那生客回来,居然是公孙天成。
程亦风不由惊道:“公孙先生,你怎么也来了?”
“这话应该老朽问大人才对。”公孙天成道,“大人不是应该结束了贡院那边的事就回衙门办公么?怎么倒跑来这里?”
“这个……说来话长了。”程亦风道,“贡院里的事,我待会儿再向先生说明。先生现在快快助我劝服白神父离开京师,否则他和符小姐都会有危险的。”
“大人少安毋躁,”公孙天成道,“老朽前来就是为了教会安危之事。听说景教之所以会销声匿迹,并不是因为信徒惧怕朝廷纷纷叛教,而是因为被朝廷屠杀殆尽——白神父,是这样么?”
白赫德道:“不错,如果是主让我们殉教,那便是他亲自接我们回天家,是何等喜乐的事!岂有为了苟活世上,就放弃天堂的永生呢?”
公孙天成道:“听白神父你这么说,你们看来比景教教徒更加虔诚了?即便遭遇迫害,也决不肯叛教的,是也不是?”
“这没什么好比较的。”白赫德道,“虽然景教教义与我等稍有出入,但也是传扬主的福音。没有谁更虔诚之说。如今既然蒙主恩典在此建立教会,我决没有弃之不理的道理。”
“现在不是要你将教会弃之不理。”程亦风道,“是要你保住大家的性命,然后再……”
“大人莫急。”公孙天成打断,又自对白赫德道,“白神父义举老朽佩服。老朽此来,就只要支持你的教会。不过,老朽不是来劝神父你离开,而是劝你留下。”
“什么?”程亦风哪里料到公孙天成是来帮倒忙的,“先生怎么……”
公孙天成不理会他,只道:“老朽听说教会在京师济世活人,又劝人向善,如此教会岂不好过那些烧丹炼汞装神弄鬼的道士和那些当面虚无缥缈背后花天酒地的和尚?这样的教会非但不应该被禁,还应该光明正大的招纳信徒,光靠避,能避出什么名堂来?”
公孙天成莫不是昏头了么!程亦风着急万分:这还不是推人去送死?
“老先生此言实在是让我很安慰。”白赫德划着十字,“不过究竟教会能不能光明正大,这都是要靠主的带领,我自己不敢妄言。”
公孙天成道:“神父说的是,万事随缘,岂可强求。不过,我听说贵教之所以要广传福音,就是因为觉得这是一个大好消息,所以要传给天下万民知道。不知有没有经书,可否给老朽一本呢?”
白赫德听闻此言,怎不大喜:“现在经书还只有拉丁文的,不过以斯帖——也就是符雅小姐——正在帮我翻译。相信除夕之前就能翻译好。老先生如果感兴趣,到时候一定送一本给你。”
公孙天成道:“好,好,其实老朽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现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