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十万两的舍不得,舍得的都是没有的。
白衣公子道:“莫非阁下不愿出这十万两?”
袁三快满脸通红,“我……”
他支支吾吾,却只道出个“我”字。
白衣公子道:“难道阁下也认为金风桂子不配称为天下第一美酒?”
袁三快急忙道:“当然不是,金风桂子就是天下第一美酒,金风桂子也必须是天下第一美酒!”
这句话没有多少字,但他说的很用力,用力地像是在夸耀自己的双手一样。
但他从未夸耀过自己的双手,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双手就是天下第一快的手。
这是事实,人尽皆知的事实。
没有人需要夸耀一个人尽皆知的事实。
但他此时在夸耀金风桂子。
在很用力地夸耀。
他大喘着粗气,双眼瞪得浑圆,像是杀过人一般。
也像想要杀人一般。
他死死盯着面前那个手托酒坛、一袭白衫的人。
那个人好像很自在。
好像从不知死为何物。
白衣公子叹了口气,“看来你当真拿不出十万两。”
袁三快紧咬着牙关,“我的确拿不出十万两。”
白衣公子道:“但你仍有话要说。”
袁三快道:“我的确仍有话要说。”
白衣公子道:“可我并不想听。”
袁三快道:“你不需要听,因为我并不打算用一句话让你承认金风桂子就是天下第一美酒。”
白衣公子道:“那你打算说什么?”
袁三快冷哼一声,面目狰狞,“拿命来!”
既然你不承认,那么你就去死!
这是很直白的方法。
天下有许多对自己不满意的人,如何让所有人都对自己满意呢?
如果你想让所有人都对自己满意,最直白的方法就是杀掉那些不满意的!
袁三快对这种方法尤为推崇。
这也是他走好每一趟镖的方法。
他从不委屈自己,从不曲意逢迎。
他只笃信一点:只要自己出手够快,就能抓住所有想要的东西!
所以他把自己的双手练成了天下第一快手。
他此时出手了!
他的双手一同掠出,十指平展似十把出鞘利剑!
但它们又不是剑,剑杀人要刺穿身体。
而他的手杀人只需要轻轻的一触。
只要触到对方的身体,他便可将全身真气侵入其体内,使筋骨错位、皮肉异形!
这就是乱筋手。
这就是天下第一快手!
他的右手袭向白衣公子托着酒坛的左手。
他的左手袭向白衣公子托着脑袋的脖子!
他要他的命。
也要他的酒。
要那天下第一美酒!
他的双手是那样的快,就像一道闪电,你刚看到它出现,它便已结束。
他的双手已离目标越来越近。
他的神情也愈发癫狂。
三寸……
两寸……
一寸!
他从来没有失过手。
从来没有人能快过他的手。
他马上就要得手了!
他马上就要除掉这世上唯一不认同金风桂子的人了!
但是!
但是!
但是他没有得手!
他真的没有得手!
白衣公子的身体没有移开过身下的椅子。
白衣公子的眼睛没有移开过手上的酒坛。
而袁三快,他已趴在了地上。
趴在了一摊凌乱的碎屑上。
所有人只看到了袁三快的出手。
但没有人看到白衣公子的出手。
他有出手吗?
他一定有出手,否则袁三快如何失手!
袁三快仍趴在那摊碎屑中,他把脸埋在其中,那是白衣公子摔碎的九个酒坛,也是袁三快自己杂碎的一张桌子。
他沉默地趴在那里,没有起来。
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如既往的沉默。
只有一个人说起了话。
是那个一如既往说着话的人。
“在座的诸位可有愿出十万两的?”
他仍是只望着手中的酒。
他仍是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人群中有人走了出来。
痴痴地走了出来。
痴痴地走到袁三快的身旁。
痴痴地蹲下了身。
他是陈七。
他是袁三快的徒弟。
他是乱筋手的传人,是天下第一快手的传人。
也是下一个天下第一快手!
但他此时很失望。
甚至绝望。
他绝望地看着眼前倒在地上的师傅,眼神烁动。
陈七道:“他是天下第一快手。”
白衣公子道:“人们都这样认为。”
陈七道:“但你的手比他的更快。”
白衣公子道:“我不这样认为。”
陈七转过了头望向对方,他的眼中有着疑惑,有着迷茫,有着一个十七岁少年不该有的痛苦。
陈七道:“难道你的手不比他的手更快么?”
白衣公子道:“我只是比他的脚更快。”
陈七皱起了眉头,他听不懂这句话,“你是什么意思?”
白衣公子轻叹一声,道:“看来你不知道。”
陈七道:“我不知道什么?”
白衣公子道:“看来他从未告诉过你。”
陈七道:“他从未告诉过我什么?”
白衣公子道:“他的秘诀。”
陈七道:“什么秘诀?”
白衣公子道:“杀人的秘诀。”
陈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