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福成没说错,袁三快的乱筋手已比他师傅更快。
甚至比他自己的口都要快。
而第三个快是什么?
霍猛吞了口口水。
他虽然听说过这第三个快,但并未见过。
当然,他并不想看见。
因为这第三个快便是取人的性命快!
袁三快此时正站在那个白衣公子身前。
他死死盯着对方,眼中燃起一股无名火。
他伸出手指着桌子下破碎的酒坛,对白衣公子厉声吼道:“你可知这是什么酒?”
白衣公子道:“金风桂子酒。”
袁三快道:“你可知它被人称为什么?”
白衣公子道:“天下第一美酒”
袁三快道:“你可知我们为什么来这里?”
白衣公子道:“为了买它。”
袁三快勃然大怒,目眦欲裂,须发横飞。
他的双拳重重锤在桌子上,整张桌子瞬间碎裂成屑,桌上仅存的那一坛金风桂子顺势跌落。
所有人都看着那坛酒,那坛今年唯一一坛金风桂子。
所有人都不敢看那坛酒,不敢看它跌落到地上。
它毕竟并未跌落到地上。
它落到了一个人的手里。
白衣公子的手里。
他的双眼从未离开过那坛酒。
但他的双眼中从未有过对那坛酒的贪慕。
袁三快道:“金风桂子一年只酿十坛,你买下了全部的十坛,然后砸碎了九坛!”
霍猛听见了这句话,他听见了所有的话,但他不敢相信任何一句。
他直直看着地上破碎的酒坛,破碎的不是真金白银,而是每一个江湖人的梦。
他不明白有谁会做出这种事,他为什么做出这种事?
白衣公子仍看着手中的金风桂子,他的视线从未偏移到任何人身上。
他的眼中有一股冷漠,也有一股笑意。
袁三快看懂了那股笑意,那是不屑。
袁三快吼道:“你既然知道它是金风桂子,是天下第一美酒,那又为什么要把它砸碎?!”
白衣公子道:“因为它不配。”
袁三快道:“不配什么?”
白衣公子道:“不配称为天下第一美酒。”
袁三快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金风桂子怎么可能不配称为天下第一呢?
袁三快笑了起来。
他的笑很粗犷,很响亮。
他的笑也是一种不屑。
他问道:“既然你说金风桂子不配,那什么酒才配?”
白衣公子道:“你可知安南国进贡的御酒?”
袁三快道:“安南御酒谁人不知。昔日安南国曾进贡我朝一坛酒,而后此酒被赵官人送给了凡楼花魁李诗诗。李姑娘又将其转赠给了梁师成,望其能将御酒注入井中,使戍边将士皆可一尝。”
白衣公子道:“后来呢?”
袁三快道:“后来,那梁师成非但没有将御酒注入井中,还将其私藏了起来。”
白衣公子道:“之后如何?”
袁三快道:“之后……之后我便不知了。”
白衣公子道:“之后,这位李姑娘得知此事,又赠梁师成十万两,以买百万壶酒赠饮将士。”
袁三快道:“那姓梁的怎么可能买。”
白衣公子道:“不错,他没有买,将那十万两也私吞了。”
袁三快道:“你提此事做什么?”
白衣公子道:“你可知那坛让梁师成不舍赠人的御酒名叫什么?”
袁三快道:“什么?”
白衣公子道:“浪子笑。”
袁三快道:“难道这酒配称天下第一美酒?”
白衣公子道:“你可知它为何被称为浪子笑?”
袁三快道:“为何?”
白衣公子道:“因为传闻喝了它便能得极乐自在,天下浪子皆抵不过它的诱惑。”
袁三快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还留下一坛金风桂子?”
白衣公子看着手中的金风桂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淡淡道:“为了赌。”
袁三快道:“赌什么?”
白衣公子道:“赌它到底配不配被称为天下第一美酒。”
袁三快道:“难道你没有喝过浪子笑?”
白衣公子:“没有,所以才要赌。”
袁三快道:“怎么个赌法?”
白衣公子道:“李姑娘肯为浪子笑掷银十万两,我这一坛金风桂子便也卖十万两。”
堂内众人大惊失色。
金风桂子每坛要价五百两,十坛也不过五千两而已。
如今只剩一坛金风桂子,而这一坛却卖十万两。
十万两,是寻常人吃喝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
十万两,更是能买下任何一条人命的钱。
这不是在卖酒,这的确是一场赌局,一场决出谁才是天下第一美酒的赌局。
袁三快不理那许多,冷哼一声,“只要有人肯花十万两买下你手中的金风桂子,你便承认它是天下第一美酒?”
白衣公子道:“只要有人肯花十万两买下我手中的金风桂子,我便承认它是天下第一美酒。”
袁三快道:“若没有人买,是不是你就永远不承认它是天下第一美酒?”
白衣公子道:“若没有人买,便是所有人都不承认。”
袁三快语塞。
袁三快有十万两吗?他没有,他只是一个镖头。
霍猛有十万两吗?他有,但他舍不得。
谁舍得为一坛酒花十万两买一个天下第一的虚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