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他搡倒在地,心弦剧烈地一颤,忽然就回想到,当年姐姐在画院里好好地读书,突然有一天,母亲急匆匆地回来收拾行李,似乎非常惶急的样子,一定要带她们马上离开省城,姐姐想要给教授告假,母亲都没有准许。原来,在那个时候,母亲竟然无意中得知了张晋元的秘密!怪不得,她们一家之后不停地搬家,总是往最偏僻的村落去搬,原来是在躲避这个魔头的追杀!等她这时才领悟过来,已经愣得几乎回不过神来。
“当年,你娘就是在我的舅母家帮佣,而我正在府上做客,与舅舅傅秉山发生了口角,我一怒之下,亲手将那老东西扼死,为了尽快毁尸灭迹,就将他扛到阁楼上封入天花板内,却不料,你娘就一直躲在阁楼东面的挡板后偷看!你口口声声说我害死了寡居的舅母,我的舅母又因何寡居?我为何要夺她的财产?你万万不曾想到吧,就连她的丈夫,也是死在我的手上。”说起当年沾满鲜血,丧失人伦的往事,张晋元语调平缓,表情淡定得倒有几分诡异。
“如果不是因为我爱你,我怎么会这般耐着性子,培养你,塑造你,为你打点好一切?对,所谓的‘复仇’,不过是一个可笑的托辞罢了;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大可以在你还是一个小乞丐的时候,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让你不留痕迹地消失。你恨我?你又凭什么恨我?你该感激我,感激我赋予你这多出来的几年生命,也好让你有机会,混进霍家去迷惑那两个愚蠢至极的男人!”此刻的他面无表情,冷漠到足以使一切所见之人心寒。
他是个丧心病狂的魔鬼,跟他讲人性,显然是说不通的。她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扶着斑驳墙壁,强撑着站起身来,“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我只求你一件事,只要你能给我救家庸的解药,怎么处置我都可以。”她苍凉地看着他淡漠得可怕的眼神,突然直通通地跪在地上,仰视着他,再一次重复地乞求道:“求你,看在他还是个孩子的份上……”
他冷笑了一声,伸手去抬起她的下巴,用玩味的眼光细细打量着她,”你说怪不怪,直到现在,你这般背叛于我,可我一看到你这张可人的脸,却还是狠不下心呐。”他蹲下身来,故作一副发愁的样子,“你说说,我要怎么办。”
她绝望地闭上眼去,“我说过,随你的便,只要你救家庸。”
“好啊。”他立马显示出极大的兴趣,满意地道,“很好。”他站起身来,像指挥一个没有自主的奴隶那般,扬声命令道:“去,自己到床上,把衣服脱了,然后,好好地伺候我。”
她咬紧了唇,跪在那里,没有动弹。
他又道:“怎么,你不肯?”
她如何能够不肯?家庸还在医院躺着,生命危在旦夕!不过是供他玩弄,被他凌辱,只要能保住孩子的命,她就是咬碎了牙,也得认了!她最后抬起头,死死地盯视着他,绝望而苍凉的眼中流露出嗜血般的恨意:“只要你说话算话,我就肯!”她苍凉地起了身,颤颤巍巍、一步一步地向那张肮脏的床挪去,双目无神地盯着那个污迹斑斑、弥漫着浓浓鸦片味道的地方,她已然可以想见,自己的灵魂即将在这萎靡的地方凋零、死去,她的脚步缓慢而沉重,每一步都像是即将步入刑场。然而走得再慢,刑场也不过近在咫尺的地方。她木然抬起手,背对着他,摸到了大衣上的锦扣,一个、一个慢慢地解开。冥冥之中他在身后笑了起来,干涩的笑,嘲讽的笑,直到放声大笑,自负于天下的狂笑!
这是一种比濒死还要可怕的绝望,她甚至在默默地祈求,不要再这样煎熬,暴风雨能够赶快到来!麻木了,也就不痛了。
就在即将跌入绝望深渊的那一刹那,身后一声闷响,她赶忙回头,才发现张晋元已然应声倒地,他的背后竟然站着青苹!
她不由一脸惊愕的素弦问出什么,一言不发,便拉起她到床边的大衣柜前,打开柜门,拨开挂着的几件衣服,内壁竟有了一个矮小的暗门。青苹按动旁边的虎头机关,将小门打开,推了她一下,眼神示意道:“还不走?”
素弦赶忙弯腰进去,穿过里面窄小阴暗的通道,拐了个弯,突然出现另一道门。从这道门出去,又是另一片开阔天地。周围杂草丛生,满目疮痍,却顿时觉得,仿佛空气都清新了许多,再回首望去,原来自己已然身处临江城外,这里竟是城隍庙的后院,一座不起眼的小门处。想不到张晋元竟然藏得如此隐秘,既可以随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城内,又可以从密道轻而易举地逃出城外。
青苹从怀里拿出一只装有透明药液的小玻璃瓶,塞到她手里:“把这个给小少爷打针进去,就没事了。”
那小瓶的标签上,印着一些看不懂的外文字母,素弦只觉得这小药瓶握在手心,竟有千钧重担。青苹一贯如此,虽然外表冷淡,却总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素弦心怀感激,握了她的手,“青苹,谢谢你帮了我。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事……”
青苹显得很不习惯的样子,抽出手去,“你快走吧,被他们发现了,马上就会追来。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你。”说罢便转身欲回去,素弦一惊,赶忙拉住她,“你不跟我一块走么?你不能再回去了!”
青苹冷冷地拂去她的手,“生死有命,我的命运究竟怎样,我早已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