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萍死了?她的孩子却落在这个不见天日的魔窟之中?
秋意渐浓,风里沁着丝丝的冷气。荒凉的天地间,一个女人怔怔地站在那里,任凭一滴滴冰凉的雨水,将自己淋了湿透。
她赶回城里,街上的行人车辆,一切如常,却没有人知道,走在街角的自己,才从一场惊心动魄的浩劫中死里逃生。
她把手伸进大衣兜里,那是她孩子的救命药,是她涉险深入虎穴得来的,她摩挲着那只小瓶,手心忽然微微恢复了一些温度,她心安了一瞬,忽然又紧紧地揪了起来,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想起那个曾经陪伴了自己很久的女子——青苹。她固然不喜欢她,她的傲慢、她的无礼,以及她的莽撞,她甚至觉得自己和那个女人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青苹把张晋元视为神明,视为此生唯一的依靠,无论对错,她可以为那男人不计代价地做任何事。可是,她仍然因为一丝怜悯之心,豁出命来帮自己逃出去,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偷了解毒剂给她。
可是,青苹的结局,又会是怎么样的呢?那个冷血无情的男人,会因为她对他的爱,而放过她么?
她这么怔怔地想着,越想越焦躁不安,身后突然传来了刺耳的刹车声,她以为张晋元的人追来了,登时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来,却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后面唤道:“素弦!”
她已惊出浑身的冷汗,回过头去,裔凡从汽车上跳下来,不顾溅起一身水,一脸焦急地拉住她:“你去哪了,这个时候你跑到哪里去了?”
她垂在耳鬓的发丝,早已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她看着他那种焦急责怪的神情,却瞬时觉得浑身都暖起来了,她从兜里摸出那小药瓶来,交到他手心里:“我……认识一个很好的大夫,他刚好有这种解毒剂……”她脸上绽出喜色,“裔凡,我们的孩子有救了……”
他把那只小瓶拿在手里细看的时候,裔风从车上下来,复杂的眼神垂坠地盯着在素弦身上,似乎要盯出什么破绽一样,片刻,沉声问道:“你……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她尽量地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故作淡然道:“去找大夫了。”
裔风并未表现出相信的态度,他还要问什么,裔凡回过头对他道:“我们还是赶去医院要紧。”便牵起素弦的手,她却没有挪步,“裔凡,你先去救家庸,我……我想去波月庵,给家庸祈福。”
他凝视了她一瞬,看着她淡然的神情,温和中却带有别样的坚定,他犹豫了一下,“好吧,家庸病情稳定了,我马上就去接你。”他转身从车里拿过那把水红的油纸伞,塞到她手上。
“嗯。”她微微应了一声,脸上是平静的,眼眸里却含有刻骨的凝重,那种感觉微不可察,可他还是察觉到了,心里顿时微微一颤。
裔凡开着车,裔风坐在副驾驶上,沉默了一路,裔风的表情一直十分严肃,突然按耐不住了,道:“大哥,你没看到她脖子上的伤痕么?她一定是去见张晋元了。”他说完这一句,裔凡没有接话,他又道:“我真难以想象她落到张晋元手里,是怎么做到全身而退的,她反常地要走,你就一点不担心么?”
裔凡直视着前方,仍旧沉默无话,裔风却突然暴躁起来,一拳捶向车窗,“这个混蛋,倘若他现在就在城内,我们的人一定可以抓到他。不行,我不能放过这个机会。”看向大哥,“停车!”
汽车拐进了医院大门,裔凡沉静地将车停下,裔风连忙欲开车门,却发现无法打开,他本就心下焦躁,正欲发火,大哥却面无表情地道:“张晋元狡兔三窟,你抓不到他的。”转头看着二弟,“你追查了这么久他的下落,可曾有一点线索?他如果没有把握,就不会明目张胆地派人来府里来,施放毒针。”
“难道,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么?”说到这里,霍裔风火气更甚。转念一想,“对了,我们可以从素弦身上着手,她既有办法联系到他,就一定知道他的下落。”
裔凡却突然严厉起来,“如果她能告诉你,一早她去见张晋元,就该通知你,叫你带人围堵了!你还不明白么,像他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危险人物,你强行围堵,一定会把我们所有人置于危险之中!”停顿了一刻,语气又平缓下来:“我去看家庸,你随意。”
他下了车,匆匆往大楼走去,裔风一个人坐在车里,无法将罪大恶极的人绳之以法,心中已是恨意凿凿,罪犯的狡猾固然可恨,可他现在更加恨的,是强权被小人所利用,对法律公正明目张胆的阻挠!
纵然再铁骨铮铮,壮志满怀,终究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