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宪嫄坐在归程的马车里,行在建康城中最繁华的主街之上,受万人遥视膜拜,她却未有一丝欣喜之色,反而觉得心里闷闷的,像是有千斤重石压在自己的心口一般。
熟悉的身影从眼前掠过,王宪嫄心中一紧,也顾不得身份赶忙移到车窗前她仔细地搜索着那抹身影。幸好坐的马车四面封得严实,王宪嫄的莽撞才未被人发现。
他高坐在骏马之上,卓绝的风姿驻在茫茫人群中依旧显眼得让人炫目,他低垂着双目,像是故意要忽视些什么一般避开了目光他要忽视什么?是她吗?王宪嫄暗暗想着,许是那日的不告而别让他生气了吧,他不愿见她,连一个眼神的招呼也不愿给她,他的怨便是深重了。
“唉”
无奈地叹气,王宪嫄放下了车帘,随着回程的队伍,她的凤凰銮驾缓缓地驶进了四方城中。
含章殿依旧是原来的样子不曾变化,当王宪嫄回到这座宫殿时才发觉它原来不曾有过的冰冷与阴深时,不免觉得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入了宫,她的背脊一簇一簇地发凉。
“殿下!”
听闻主子回来,李泉与娥锦早早地便等在正殿门外,一看到王宪嫄的身影,两人匆匆迎上,双眼通红,眼看着就要落下眼泪来。
“奴才可算盼您回来了,一路可安好,殿下可有累着?”
身为皇后的掌宫内侍,李泉率先扶过王宪嫄,贴心地询问着她状况,娥锦插不上话,只能跟在王宪嫄身后殷切地附和着点头。
“累?我的确很累。”
像是真的累了一般,王宪嫄说的话都是虚弱无力的味道。李泉与娥锦觉得奇怪,主子以前再累都不曾有这样颓弱的语气,现在听来,两人脑中都是一头雾水。
“娥锦。”
听到王宪嫄的叫唤,娥锦利落地跟到王宪嫄的眼前。
“在。”
“去准备准备吧,我想沐浴。”
娥锦向李泉看了看,见他闭眼点下了头,她才屈膝应下了王宪嫄的吩咐。
“喏。”
女人沐浴是件很费时间的事情,王宪嫄的这场净身也不列外,待她沐浴完毕时,天已渐入黑暗。
娥锦正为她打理着黑发,李泉慢跑着入了内殿,躬身向王宪嫄禀道:“殿下,前殿来禀,说陛下正在来含章殿的路上,您看。”
李泉觑着王宪嫄不甚在意的神态,自知不该多话便住了嘴,朝娥锦递了个眼色,他示意着她去行事。娥锦收到李泉给的信息,往王宪嫄身边凑近了些,轻声在她耳边探问着她的意思。
“殿下,陛下来了,奴婢为您梳个漂亮的宫装吧。”
王宪嫄无动于衷,淡淡地看着铜镜中自己的素颜,不甚在意地拒绝道:“不用我累了,你们去给富朔吱个声,就说我今夜身体不适,不能侍奉陛下,让他去别处吧。”
“这”
李泉与娥锦犯难了,这样的话,他们就算有十个脑袋也是不敢去传的。
王宪嫄也没有心思去在意他们的为难,起了身就要往着自己的内殿行去,刚行了几步,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也就停了下来。
“这几日南平王可有进宫?”
“南平王?”
李泉愣了愣,随即以为主子在担心太子与公主的课业恭谨地回答道:“南平王近来不用向太子与公主授课,除了上朝,宫里自然是不来的,不过过些日子,太子与公主继续上课,南平王也就会进宫来授课的。”
王宪嫄听了,不动声色地暗了暗眼里的流光。
“哦。”
没再说什么,径自入了内殿。
刘骏一到含章殿便被李泉与娥锦以“主子舟车劳顿,疲累不堪,无法侍奉圣上”为由,软向地挡在了宫殿门外,看着两个护主的家伙,他想罚又不免觉得自己太过小气而作罢,瞪了两人一眼,他径自入了含章殿亲自察看里面的情况。
入了含章殿,刘骏也看不出什么破绽,内殿静谧,薄帐轻舞出柔软的弧度,隐隐绰绰间,佳人的背影已是入梦的样子。
刘骏怒出了一口气,心里憋闷也暗暗不发。李泉与娥锦赶紧来看到他铁青的脸色,知他有了怒气,也不敢靠近,远远地站着,等待着他的吩咐。
刘骏转身瞪了两人一眼,紧着牙,他压低了声音向两人别有用意地说道:“你们忠心,好好地侍候好你们的主子!”
李泉与娥锦听到,不自觉地绷紧了身子,各自做着宫礼,他们赶忙应下。
“喏。”
“哼!”
刘骏怒哼了一声,甩袖便出了含章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