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学已恢复了刘子业与刘楚玉的课程,王宪嫄闲来无事,无意识地由娥锦陪着一路踱到了宗学处。
“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万取千焉,千取百焉,不为不多矣。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餍。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
宗学的少傅正在讲《孟子》中的名篇,声音洪亮而威严,却不是她熟悉的声音。
他不在
王宪嫄环视了学堂一周,不见刘铄的踪影,她心中忽而有一阵失落。
瞥见皇后驾临,宗学少傅的讲演嘎然而止,刘子业与刘楚玉也看到了她,碍着少傅在场,他们不敢怎么放肆,唤了一声“母后”,被少傅瞪了一眼他们便也乖乖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再乱动。稳住了两个孩子,那宗学少傅才肃身直立,抱手向王宪嫄行了一礼,唤了一声“皇后殿下”。
“少傅不必多礼,我适才路过宗学,便想进来看看太子的课业,你无须介意。”
“是。”
少傅应下。
王宪嫄假意地在左右张望了一下,像是无意一般,她向少傅问起:“南平王今日没来吗?”
少傅儒雅浅笑,恭谨应道:“南平王于前日已辞去了太子少傅一职,太子教学由臣下负责,以后,南平王便不再来宗学了。”
“这样吗”
王宪嫄失神呢喃,清醒过来,她勉力向那少傅扯出一个微笑来,算是她扰了他上课的赔罪。
“你继续上课吧,我随处看看便走。”
“是。”
少傅应下,执起自己的书卷,他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内容,便开始讲起了课来。待他们都进入了状态,王宪嫄才领着娥锦出了宗学。
“殿下。”
打听消息的娥锦刚从宫外匆匆归来,等待半日的王宪嫄已是等不及向她迎去询问。
“怎么样?”
娥锦收回了宫礼,微皱秀眉,她细细诉道:“南平王已好几日未上朝了,奴婢并未见到他,听人说,王爷似乎打算回封地了,这几日都在自家府中闭门谢客。”
“什么?”
王宪嫄惊得瞪大了眼睛,紧抓着娥锦的手臂,她不自觉地就用了力,娥锦惊奇,担忧地审望着自家的主子。
“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激动?”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王宪嫄收回了慌乱的手藏在了衣袖里,白着脸色,她还在强装着镇定。
“无事。”
她说,心绪已乱,她不想再多露出情绪给别人看,便遣下了娥锦。
“你下去吧。”
娥锦本还想追问,但看王宪嫄落寞的神情她也不好再多嘴,行了退礼,她应了声“是”便也退出了含章殿。
已是深夜,建康城中的南平王府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人是一位女子,穿着厚重的斗篷披风,倒是看不清样貌,被王府家丁拦在了门外,她拿出了内宫腰牌,堪堪说道:“我有重要之事要告知南平王,还不速速去禀报。”
那家丁一看女子手上的是宫里的信物,怕有什么大事,不敢多问也不敢怠慢,与同伴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便向府中的管事禀报去了。
南平王刘铄此时还未睡下,栖在自家的书房里,他正在画一幅山水丹青。
刘铄的近侍德礼接到家丁的通报,便寻着主子将此事告知于他。
“王爷,宫里来人,说是有要事禀告。”
“宫里的人?”
“是。”
德礼点头应道。
顿了顿手中的画笔,他审视着自己的画作,觉得不妥,还微微撇了撇嘴。
“她说是什么事了吗?”
“没有,她要见到您才肯说。”
刘铄觉得有趣,浅笑了一声,他向管家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喏。”
领了命,德礼出了房门便将那女子招到了刘铄处。
德礼深谙侍者之道,将女子带到刘铄面前他便退出了书房,且贴心地将房门带着关了个好。
打量着眼前故作神秘的女子,刘铄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悦道:“你来见本王,却是这般遮遮掩掩的打扮,是何意”
那女子未作回答,纤纤十指解了披风的带子,她将披风取下,露出了自己的容貌。
“是你!”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皇后殿的主人——王宪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