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色未明,廖文清就带了小厮乳香和廖家丞安排的八个护卫乘车出了京城,一路向南到达通州,然后弃车登船,顺流而下,直奔安阳而来。
转眼,邱晨进入疫区已经三天了。
第一天送进关公庙的病人是一百二十六人,夜里又送了二十七人,当天死亡六人。
第二天,一昼夜送进关公庙的病人共是九十七人,当天死亡人数较多,死亡十六人。其中九人是第一天送进来的危重患者。
第三天,送进关公庙的病人是八十九人,当天死亡人数仍旧居高不下,死亡二十一人。其中两人是第一天送进来的危重患者,八名是第二天送进来的危重患者。
如今,关公庙里一共收到339人,死亡43人,目前存治296人。让邱晨和所有人都感到高兴地是,这近三百人中,有三十二个人已经没了吐泻症状,其中七八个身体素质好的,已经不再卧床,而是帮着家属们一起为其他病人们做些护理活计。还有一个让所有人都觉得欢喜的是,自从进入关公庙,这些密切接触病人,给病人护理的家属们,只有七个发病。这说明,邱晨开出来的药方子疗效确切,也说明,邱晨提出来的防控措施也是非常有效的。那七个发病的家属据估计,很可能是进入关公庙之前就被传染。
吴云桥每天都带着衙役们在下边村镇里巡查,将发病的病人送到就近的集中隔离点,同时督促村镇的百姓们执行防控措施,从而减少持续的传染。
然后,每天早晚,吴云桥都会到关公庙来问一声,每每得到的消息,都让他更欢喜一些。
如是又过了五天,送进来的病人一天比一天少了,最近的一天只送进来三十七个人。而死亡的病人也在逐天减少,最近一天死亡十三个人。这个时候,关公庙已经有近五百人,五百人死亡十三个,这个比例比最初的死亡率小的多了。
邱晨戴着口罩,穿着陈氏为她缝制的隔离衣,扎着手坐在院子里。不用回头看,她也知道,屋后的大坑又在焚烧尸体了。那股子让人恶心的味道浓郁异常,压过了病人们吐泻的异味。
每每这个时候,邱晨都觉得特别压抑。她微微仰着脸,看着渐渐沉落的暮色,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件事,什么时候才能不再有这股味道出现……
秦礼、曾大牛和陈氏跟着邱晨进入疫区,就一直不离左右的跟随护卫,这些日子来,秦礼和曾大牛就带着几个青壮一直在做挑水、掩埋污物,甚至焚烧尸体这些又脏又重的工作。陈氏最开始要负责邱晨几人的饭食、饮水,给几个人做口罩、隔离衣,还要清洗消毒各人的脏衣物,抽空还要帮着邱晨护理那些没人照顾的病人,渐渐地,进来的家属多了,好转的病人也多起来,陈氏才从护理工作中解脱出来,专门负责他们四个人的衣食和邱晨的洗漱起居。
这会儿看着邱晨又坐在院子里,神色沉重,陈氏就走过来,提醒邱晨道:“夫人,天色不早了,您洗洗吃饭吧。今儿四儿和狗子都好多了,刚刚送进饭去,都吃了不少!”
四儿和狗子是送进来的最小的病号,四儿小丫头只有三岁,狗子更小,刚满两周,这两个孩子送进来的时候几乎不行了,还是邱晨药箱里带着一套灌肠器,给两个孩子灌药、灌糖盐水,竟是生生从阎王手里把两个孩子的命给抢了回来。这会儿病情好转了,两个孩子虽然还很虚弱,因为强烈的吐泻导致的气色也不好,但两双眼睛却明亮乌黑,人一逗就笑,实在是惹人喜爱。
提起四儿和狗子,邱晨不由想起阿福和阿满来,她进来已经九天了,只知道安平县还没有疫病传入,至于家里是什么情况却并不太清楚。父母和孩子们都好吧!
甩甩头,将不合时宜的情绪抛开,邱晨仔细地清洗了手脸,开始吃晚饭。为了避免手清洁不够带来的传染,邱晨又做了进一步的调整,尽量不要用手接触食物和饮水。吃饭和喝水用消毒的汤匙和筷子。一开始众人都有些不习惯,经过七八天的适应,众人已经基本习惯了不用手去碰触食物。
吃过晚饭,陈氏收了碗筷下去洗涮消毒,邱晨略作休息,正要再去查看病人,秦礼出声道:“夫人,侯爷出京了!”
邱晨戴着口罩,却仍旧能够看得出她眉毛挑了起来:“他不是旧伤复发了?已经痊愈了?”
秦礼讪讪地看了眼曾大牛,曾大牛很没义气地低着头,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秦礼愤愤地瞪了曾大牛一眼,奈何人家后脑勺上没有眼睛,根本看不到他的怨气和威胁。
没办法,秦礼只好独自面对邱晨的询问:“那个,侯爷的伤没有痊愈……”
邱晨瞪着秦礼看了一会儿,用力地闭闭眼睛,一言不发地起身,直接去察看病人了。
曾大牛懵懵地抬起头,瞅着邱晨的背影戳戳秦礼,小声嘀咕道:“你说,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啊?这是不是关切侯爷啊?”
秦礼抬手一巴掌拍在了曾大牛的后脑勺上,磨着牙道:“你这会儿不装傻作聋了?”
曾大牛讪笑着,一边利落地跳起来往后退着,一边道:“那啥,我去看看夫人有什么吩咐不……”
说着就要开溜,被秦礼眼疾手快地一下子揪回来,曾大牛正要开口求饶,却见秦礼拎着一个干净的口罩甩过来:“戴上口罩,你不想要命了!”
曾大牛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