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是‘太顺’,顾清宁不但故意挑起官员在朝上对她的反对,还在顺利拿到工部侍郎之职之后,请董烨宏举荐大学士王允珅为工部尚书。
而这王允珅就是那个被她在朝上骂哭的王学士的儿子。他们父子皆是进士出身,文墨之家,相继进入学士府,担任了一辈子文官虚职,父子都没多大作为,只是因为家境优渥,品级较高,也就是一直都是有品无权的。顾清宁来这一手,一是想在私下与王老学士化干戈为玉帛,二是给自己施加‘压力’。
董烨宏上书举荐她兼任工部侍郎,御史台随议,吏部不反对,政事堂随议,她自然能拿到工部侍郎的位子,从此开始两部兼官,掌握刑部和工部。
这样一来岂不就显得太顺利太得意了?
所以她只能‘自我掣肘’,也就是给自己找一个看似是麻烦但其实不是麻烦的‘麻烦’,那就是王允珅,而且是由董烨宏提出,别人看着也就是董烨宏用与顾清宁有嫌隙的王家人去挫顾清宁的锐气,掣肘她。
可这王允珅在文山墨海里混了这么多年,哪明白工部的事?于是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一般的那种‘尚书’,主要负责,制定政令,把握方略;推行政令,贯彻方略;为本部获取支持,维护本部的朝堂形象……
八月初,顾清宁终于等来了于她而言非常重要的那个日子——回工部。
同时那一天也是新任工部尚书上任的日子。
而整个工部的焦点俨然聚在侍郎廷。
她离开了半年,都是张远宁在撑着工部,所幸无大事。在这半年里她原来的工部下属都有了成长,那些承建司里的年轻人也都能独当一面了,新任的工事房司监非常合她的意,而原来的承建司执事徐子桐还是徐子桐。
这一日,工部承建司群情激昂,所有人到官署前廷迎接新任侍郎和新任尚书。
各司官吏也都聚集了。
顾清宁随王允珅一起进尚书堂,为他介绍各司,待他客气周到。然后就是尚书上任的例行讲话,在尚书堂内,众人都要听睡过去了,顾清宁依然撑得住,精神奕奕地陪到最后,并在尚书讲完之后,思路清晰地帮尚书大人补充了几句。
这一个上午,就在尚书堂耽搁了,等这边的事全部结束,她才能抽身离开尚书堂,去往她的侍郎廷。
那侍郎廷的门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打开过了。
顾清宁站在门前,站在身后众人的目光中亲手推开。
其实,在这日之前,工部属员为了迎接新任侍郎将侍郎廷内外都已打扫过一遍,里面干干净净,地上纤尘不染,各色用具也都换了新的,完全抹去了过去的痕迹。
可是顾清宁知道,有些痕迹是抹不掉的……
她第一次踏进工部,就是在这侍郎廷……
她旁观着这里换了一个有一个主人,终于,她顾清宁入主了这里……
走进去,虽然身后跟了许多人,她还是觉得空荡,当她站到主位公案之后,看到公案上放的一个眼熟的长木匣,她感到满足了。
她抚着那长木匣,如同与老友重逢,没有打开来看,沉默一会儿,便又站直了身子,厚重的侍郎官服压身,她站得尤其稳当,目光往门口属下身上一投,他们就自觉地走了进来,各自分班而立,以候她的指使,与方才在尚书堂敷衍的态度完全不同。
她也不多废话,直接道:“郎中院、承建司、工事房,三部留下,其余各归各位,行平常事务,待侍郎廷集会完毕,我会去各司巡察。”
于是其他人很快就有序地退出了侍郎廷。
顾清宁让手下拿出另一长匣,打开来,是一张图纸,在侍郎廷公堂上堂皇展开。
又是她几个月的心血。
没错,她一直在为回来的这一天做准备。
“皇陵工事,即日展开,半月完成图样细化,半月完成选材,一月后正式动工!”
“是,侍郎大人!”
……
顾清宁一回来,承建司的老署员们都做好了夜夜加值的准备,但是第一日的晚上,加值作图什么的实在不适宜,改为承建司的同僚酒宴,很多工部官吏齐聚一堂,恭喜顾清宁升官回工部。可不像与刑部同僚聚会时那么拘谨,顾清宁这一晚终于畅快了一回,尽陪着工部的青年们闹了。
“为什么要搬个王尚书挡你自己的路?”
江月楼里,几杯酒下肚,张远宁也直率起来,坐在顾清宁旁边,两人闲谈。
她道:“你既然能看出是我故意为之,何不懂我的用意?”
张远宁摇头笑道:“不是,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他非来工部……”
顾清宁坦言:“因为他对工部之事一概不懂啊。”
“那你为什么不安排他去刑部?他一介儒生,也不会懂刑法吧?”
“因为我也不懂啊。”顾清宁举杯,面上生笑,坦白自嘲。
张远宁懵了下,又瞬时恍然大悟,与她碰了下杯,“敬刑部侍郎大人!”
欢饮多时,堂上诸同僚哄闹了一晚上,上下无拘束,甚是开怀过瘾。
张远宁被几位下属拖去赌酒,顾清宁身边暂时没了人,缩在末位的徐子桐瞅准时机,趁此时凑到顾清宁面前,向她敬酒。
回到工部之后,顾清宁没有再提起过去的事,徐子桐心虚,害怕顾清宁寻他事端,连忙找机会向她表露‘忠心’,不然他真就要在工部待不下去了。
说完一番客套的话,他忽压低声音,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