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哥扭了扭身子道:
“姑姑永远不老,姑姑会长命百岁的。”
燕燕见她并不反对,接着道:
“这个秀女叫耨斤,我看她的样子是个老实孩子,不是个会狐媚皇帝的。她的兄弟姐妹众多,门楣显赫但家道艰难。我还会启用她的兄弟,朝廷人才正愁青黄不接呢。我抬举她和她的兄弟,她一定感激涕零。最重要的是我亲眼见到她的身上发出金色的光芒,这是生贵子的预兆。如果她有良心,就是你的帮手;如果没有良心,等到孩子生出来,想办法除掉她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久萧耨斤入宫,被封为懿嫔。懿嫔对皇后恭敬依顺无以复加,就像皇后的一条小尾巴,使得皇后在宫中的地位今非昔比。从前菩萨哥在太后和皇帝面前得宠,但在后宫颇为孤立,嫔妃们心里对她排斥鄙视,避而远之。她自己也觉得孤掌难鸣。萧婉虽然被废,但仍是贵妃,在后宫的根基比菩萨哥深厚得多。她做了十四年皇后,菩萨哥还不到那个零头。她出身和太后同一枝脉的国舅族,是纯正的契丹贵族女子,比半个汉人的菩萨哥在血统上有着高人一等的骄傲。她又有齐国长公主的奥援,她们的儿女亲事已经得到两宫恩准。嫔妃们对废后比对现任皇后更加由衷敬服,只是不敢太露痕迹。懿嫔也是血统高贵纯正的契丹女子,她对皇后的倾心依附代表了国舅族内部的分裂,壮大了菩萨哥的声势和力量。
这一天,众嫔妃来给皇后请安。敷衍的行礼寒暄之后,高高倨坐于上的皇后忽然板起脸道:
“萧婉,你跪下。”
众人都是一惊,萧婉腾地红了脸。虽然她从皇后被废为贵妃已经是最大的羞辱,可是这种当着众人命她下跪的事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她仰起头直视着皇后问道:
“臣妾是贵妃,皇后不能平白无故要我下跪。”
菩萨哥的心在颤抖,她想起可怜的儿子死得不明不白,想起再也不能生子,千仇万恨一起涌了出来,冷笑道:
“平白无故?你昨天说了什么?由本宫来处置你是最轻的。”
“臣妾说了什么?”
“懿嫔,你来说。”
懿嫔低着头,一副老实谦逊的样子,上前跪下说道:
“臣妾学习宫规,议论宫掖之事为其中大罪。臣妾却听到贵妃和嫔妃常常议论,以为必须告诉皇后防微杜渐,演成大祸就不好了。贵妃姐姐你就跪了吧,听皇后训斥几句是为了你和大家好,不比将来被内侍省治罪好多了。”
萧婉快要气疯了,嫔妃们除非不说话,说话哪能绕开宫闱之事,没想到出了个内奸耳报神。又想,不知道那句话被她听去,反正没有证据,倒也不怕,直挺挺站着说道:
“臣妾没有说不该说的话,只怕是懿嫔臆想出来的。”
懿嫔跪着显得怯生生却口齿伶俐道:
“那妹妹可就不得不说了,贵妃说:皇上就一个,被皇后霸着,那么多嫔妃等着分沾剩下的几滴雨露实在可笑。还说淑嫔和静嫔浪费了一寸光阴一寸金,全都因为是皇后娘娘选的,不是皇上选的。”
这些话本都平常,但要深究起来就可以无限构陷,萧婉恨得想要掐死这个奸佞,斥道:
“这都是你这个小人编出来的。”
皇后道:
“是不是编的本宫一听就知道,要不要将仆隗氏交给内侍省法刑司审一审,问问是不是听见了?”
仆隗氏一听就想起法刑司的暗无天日,想起自己的两个儿子会受到的伤害,吓得扑通跪下,磕头道:
“千万不要。贵妃是说了这个话,奴婢作证。”
菩萨哥脸一沉,命尚宫锦瑟道:
“贵妃腰腿不便,你去让宫人帮她跪了,掌嘴十下。这次只是薄惩,下次可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萧婉当众被按倒跪下,一个中年宫女上来左右开弓打了十个嘴巴,萧婉又羞又气当场昏死过去。这是菩萨哥正位中宫以来最解气的一次发威,有了懿嫔她感觉如虎添翼,再也不孤单。从此之后,后宫之中嫔妃们更是谨小慎微,而皇后和懿嫔则越走越近很快就情如手足。
菩萨哥现在只希望懿嫔早日生下皇子,这位好妹妹则指天发誓:永远奉皇后为主子。如果生下儿子,一落地就过继给皇后,全当是皇后亲生的,绝不会以生母自居。菩萨哥十分感动,将嫉妒之心消泯了大半,要了好妹妹的月事时间表,一到了易于受孕的日子,就赶着皇帝去懿嫔帐中留宿。耶律隆绪的后宫有十几位佳丽,大部分都是菩萨哥入宫之前纳的,现在那些嫔妃畏惧皇后的凤威,都不敢兜搭皇帝,皇帝也更加顾不上她们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到了夏天的暖风再次吹拂鸳鸯泊,碧波荡漾荷叶联翩的时候,懿嫔怀上了龙种。这一次皇后真的很高兴,迫不及待地等候婴儿的诞生。
夏去秋来,秋风吹落了满地霜叶,草地变成一片金黄,酝酿已久的南伐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