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周率看似是一个数学问题,但对赵祯来说却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他看似是人们追求天地大道的一种方式,是理解自然的一种学问,但更多的是对格物学也就是科学的推进。
赵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环顾四周,看着颇为兴奋的学子与楚衍:“尔等都知道圆周率的求取方法是通过割圆术,那割圆术是什么呢?”
“是数术中的一种!”
积极的回答总会出现,这是学子们要求进步的表现,也是课堂气氛的活跃,所有人都知道官家是个随和的性子,对待学子最是宽容。
赵祯点了点头,他需要的不是正确答案,而是眼下这种气氛,笑着对那个胖胖的学子道:“没错,是数术的一种,可你们知道圆周率不光能对数术研析的精进,更是对格物的精进。”
赵祯的话让一些人摸不着头脑,赵祯就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即便是楚衍也是一脸迷惑,他是数术大家,但却不是格物大家。
望向楚衍,赵祯缓缓开口道:“圆周率乃是精确计算圆周长、圆面积、球体积等几何形状的关键所在,是也不是?”
“官家圣明,只要有了圆周率,即便是个大铁柱子,臣也能知道他的体积多少。”
赵祯笑了笑望向所有人道:“尔等可能不知,今天你们把圆周率算的越精准,日后我大宋的工匠便能造出更为精准的火车车轮,或是车轴。
别小看这东西,甚至是在军中都需要用到圆周率,火炮的制造,同样也离不开,否则炮弹比炮管还大,如何去轰击敌人?!
同样的,别的数术也和日常所需息息相关,格物院培养的匠人中有不少都是数术大家,为何?因为他们在格物的时候需要用到这些数术。”
众人立刻躬身施礼,口称受教,赵祯也满意的离开,这样的行为自己在智慧宫中进行了不知多少次,为的就是让学子们知道,他们眼中上不得台面的杂学也能起到极大的作用。
格物便是科学,这是赵祯心中认定的事情,科学家自然是崇高的,可在大宋依旧只能获得杂学的地位,而不是如同科举所需的学问,那些是儒家之学,也叫显学。
这个观点早早就在华夏的土地上站稳了脚跟,韩非子著有《显学》一书,书中明确的说过:“世之显学,儒墨也。儒之所至,孔丘也;墨之所至,墨翟也。”
墨家的学说早已消失在了历史之中,唯一留下的显学显学也只有儒学一个,而格物的兴起与沉寂千年的墨家学说太过相似,于是便被文人所不耻。
当然,皇帝的大力提倡,商贾从中获利,便是普通百姓都在受到格物的恩惠,连儒家的士大夫也参与其中,自然不能太过打压。
于是杂学这种带有一点贬低又有些承认的叫法便出现了,大宋有了显学,也有杂学,这在读书人眼中就已经是一种极大的平等了。
但赵祯知道,随着格物的发展,随着时代的进步,随着国家越来越强盛,随着资本的不断壮大,儒学的地位将会变得岌岌可危,而格物的地位将会出现质的飞跃和提高。
这些不是儒家能左右的事情,更不是人力在左右的事情,这是时代的脚步,会把一切挡在面前的“落后”碾压成齑粉,除非儒学开始改变,开始适应这个时代的发展。
新学便是最好的“加速剂”,对于一个封建王朝来说,儒学依旧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所以不可能完全放弃儒学,这个时代或者说之后的无数的时代,儒学依旧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毕竟华夏的礼数,尊卑,道德,观念都是建立在儒学之上的,若是有一天儒学轰然崩塌,崩塌的不光是儒学而已,还有华夏数千年建立起来的道德体系。
一个道德观,价值观,人生观完全毁灭的文明有多可怕?赵祯想想都会觉得遍体生寒。
他是在改变这个时代,不是在毁灭这个时代,所以新学要大力提倡,用这种能够取代传统儒学的新学来润滑这个时代飞速旋转的齿轮。
事实表明他是对的,现在的大宋新学固定了人们的道德和思想,又使得人们不断的接纳和包容格物的兴起。
原本比较对立的两种思想,在不知不觉间开始融合。
幸亏格物这东西在儒家典籍中出现过,也幸亏格物的解释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对格物的定义与发展可以创新的融入到新学之中。
不过代价是张载这个关学的代表人物不到五十岁便已经白了头,赵祯有些愧疚,又有些敬佩,这样的人才能配称作是真正的大儒。
智慧宫中当然也有新学的位置,事实上张载讲学最多的地方就是智慧宫,这里是思想文化的碰撞之地,来自全世界的智慧与知识在这里被总结出来,被传授给汉家文明。
汉家文明有时便如同心一样,坚硬的时候堪比钢铁,柔软的时候又如海纳百川。
新学便是最好的代表,他对格物的吸收最为纯粹和彻底,把格物当作是儒学的一部分来看待,认为大道三千殊途同归。
格物是通过对事物的判断来认识世界,而儒学是通过学问来认识世界,最终都是在往明理上走。
“天下的道理就在那里,不会因为你的学识而改变,只是你的学识达到了,便会有一双能看到道理的眼睛,如此便能窥道,儒学便是如此,格物亦是如此。试问谁能一辈子不与格物打交道?谁能一辈子不与圣人之言打交道?天下众生,上至君王下至小民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