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欲待原路回去,但左右一望,四围除了密密麻麻的树林,都是一模一样,哪还分得清东西南北,又抬头看看木屋,连欧阳龙儿的身影也不见了。她心下害怕,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听上空欧阳龙儿声音传来:“姊姊,快上来。”回声在树林中飘飘荡荡,余音经久盈耳,水月听得全身发毛,哪还敢挪动半步,忖道:“她总要回家的,我跟她上去,一会儿一起一齐回去最好。”心念已定,咬了咬牙,攀着梯子向上爬去,谁知刚爬了几步,顿觉那梯子晃得厉害,她不经意向下一看,这不看则已,一看顿觉头晕目眩,手臂一软,险些摔了下去。
欧阳龙儿道:“别往下看,往上爬就是。”水月望望上面,又看看下面,一想到自己鼓足勇气才来到此,却连朱天豪的影子也见不到,只觉心中有好多委屈,鼻中一酸,眼眶中登时噙满了泪珠儿。
欧阳龙儿从木屋中探出一个头来,说道:“这林子里常有豺狼出没,它们一旦发现我们,纵是守上一个月,也一定要拿我们当下酒菜,好妹妹,你快些罢。”
水月强抑眼泪,说道:“你别说了,我上来就是。”费了好大力,终于一步一步上了木屋。
到了屋中,趁着微微日光,见木屋中除却一张木板床,几个酒碗,其余空空如也,自然也无朱天豪的影子。欧阳龙儿扶她在床前坐下,说道:“不用害怕,这木屋是我爹爹的家臣白苗凤与江湖中人相会的地方,除了我、我爹和白伯伯外,绝无外人知道。”
水月听说此木屋的主人是白苗凤,白苗凤她是认得的,待惧意稍去,方说道:“好妹妹,天豪哥不在这里,我们还是回去罢。”
欧阳龙儿道:“我说让你们相见,又没说是让你等他,还是让他等你,你别急,我这就去叫他。”
水月闻此,惨白的面颊上微微泛红,忍不住问道:“果真是天豪哥让我在这里等他?”
欧阳龙儿道:“是了。你记住,一忽儿听到他的声音,你千万别出声,我说好要给他一个惊喜。”
水月想了一想,点点头道:“你不会又使坏主意捉弄他罢?”
欧阳龙儿转身打开木屋的门,从楼梯上下去,说道:“自然不会,这屋子上不沾天下不着地的,我能有什么坏主意,记住了,别出声。”
水月见她要走,说道:“姊姊,我……我害怕。”
欧阳龙儿含糊道:“正是要你害怕不敢下来。”水月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欧阳龙儿一面下梯子一面道:“这木屋牢得很,门一关,风吹不倒,雷打不烂,你等着,一忽儿就能和你相公厮守了。”
水月一听到“相公”二字,心下抑制不住欣喜,也不去想欧阳龙儿话中是否另有深意。欧阳龙儿问道:“你敢下来么?”水月探头往下看了一眼,更觉天旋地转,忙闭上眼连连摇头。欧阳龙儿确认水月不敢独自下来,这才大步想林外走去,不一时缓缓消失在树林之中。
水月小心翼翼将木门关上,缩在木板床上不敢动,虽是六月,但林中仍是阴风阵阵,让人毛骨悚然,水月双手蜷缩在胸前,只怕微微一晃木屋突然下坠。
眼见林中光影越来越短,渐渐由倾长转而成一个点,太阳似乎已到了头顶。水月在惧怕中不知等了多久,仍不闻些许动静,腹中却咕咕叫得越来越厉害。她这才想起天未见亮便溜出来,现下已是晌午时分,自己还滴水未沾,粒米未进,早已饿了。
但一想到能见到朱天豪,立时又精神百倍,只觉纵然珍馐肴馔摆在面前,也不及看朱天豪一天快活。她一遍一遍想着朱天豪,将两人在一起玩耍嬉闹的情景一遍又一遍地回想,面上自然时而欢喜,时而忧愁,她知此处杳无人迹,想到高兴处,自然忍不住发出笑声。就在这时候,忽听得林中一个声音传来:“快走!”正是欧阳龙儿的声音。水月大喜,知她一定是让朱天豪快走,忍不住欲起身往下看,却又不敢,想要大喊,又想起欧阳龙儿叮嘱自己要给朱天豪一个惊喜,她站起身来,复又坐下,自言自语:“急什么,再过一会就能见到他了。”一颗芳心忍不住砰砰乱跳。
果然听得朱天豪道:“你轻点,我自己会走。”欧阳龙儿道:“我问你,你想不想来?”朱天豪道:“我想来。”欧阳龙儿又问:“那你高不高兴?”朱天豪道:“我欣喜若狂。”言语中却毫无欣喜之感。水月听朱天豪如此说,又惊又喜,心想:“他果然还是想见我的。”不由轻拢云鬓,不住整理衣衫,将裙角上方才从狗洞爬出来粘上的泥尘拍了又拍。她哪知道,朱天豪这番话是欧阳龙儿费了一番功夫逼他说的,只不过他自己蒙在鼓里而已。
不一时,水月只觉木屋微微轻晃起来,紧接便听龙儿道:“上去。”又传来朱天豪一声杀猪般嚎叫:“你让我说的我都说了,你怎么还扭我耳朵?”
水月知朱天豪正一步步爬上木屋来,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扑通扑通欲跳出嗓门,一时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觉过了约莫有一个时辰,甚至两个时辰,朱天豪自门外探出半个脑袋,两人四目相对,朱天豪大惊道:“是你?”
一个月来,水月冒奇险远徙西北寻朱天豪未果,回到家中亦整日茶饭不思,只每日打探朱天豪可已回京,此时乍见情郎,忍不住就要扑上去投在他怀中,怎奈这时候脚下却不听使唤,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情郎现在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