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豪的脾性,自不会说出这番话来,水月虽是不信,但甜言蜜语入耳,心下仍忍不住十分欢喜,面上也不由得眉开眼笑,心想自己每次也鼓了好大勇气才和他表露心迹,他一个男子汉说不出口,也在情理之中,柔柔问道:“是真的么,他还说了什么?”
欧阳龙儿道:“自然是真的,他说了许多,我也不能尽数记下来。”见水月已满心向往,又道:“其实,我这次来,也是他的意思。”
水月睁大眼,似乎不相信自己耳朵,过了片刻,忽又疑惑道:“他干么不自己来,你是朝廷通缉要犯,他怎么会要你来告诉我?”
欧阳龙儿嘿嘿一笑,说道:“这个嘛……”她只道水月已然心驰神往,随意糊弄便可成事,不料她会突发此问,一时间倒也难圆其谎,只得站起身来作势要走,说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和古大哥答应想法子救我爹,我便帮他来告诉你,你若想让他白白空等一回,然后对你心灰意冷,与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那我就走了罢。”
水月见欧阳龙儿要走,也跟着起身,说道:“天豪哥……他果真在等我?”
欧阳龙儿道:“只要你跟我去,就一定能见着他。”
水月咬着下唇思索半晌,忽然从塌下拖出一个朱红色的木箱,她打开箱子,将箱中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一件一件放在被褥上,说道:“你说我穿哪一件好?”
欧阳龙儿见她已下定决,说道:“我来替你挑。”刻意挑了件艳红炫目,质地轻薄的裙子,说道:“天气热了,你皮肤白,穿这件正好。”
水月看着那衣衫,从耳朵红到了项颈,说道:“这一件我从来也没穿过,太透了。”
欧阳龙儿道:“这一件更显你润白透嫩,朱天豪最爱又白又嫩的女人了,他逛惯了妓院的,什么衣服没见过,你穿这个,他一定会多看你几眼。”水月想到朱天豪能多看自己几眼,又羞又盼,几经踌躇,终于穿上了。
梳妆完毕,欧阳龙儿想换件女仆衣裳,谁知仓促间没找到,却发现一男仆的衣裳晾在外面,只好将就穿了,扮作水月的仆人。两人从闺房偷偷出来,方到门口,就听得乔太仆咳嗽的声音,欧阳龙儿道:“你爹守在楼下,我们不能走大门。”水月低声道:“跟我来。”拉住欧阳龙儿拐向楼道左侧,两人穿过一半圆门洞,过了耳房,来到一间杂物室。
水月指着窗户道:“上回和聂姊姊偷偷出去,就是从这里逃走的,幸好爹爹还没发现发觉。”说着小心翼翼挪开挡住窗户的废旧红木桌,从红木桌后取出一根预先藏好的布条绑在木桌上,说道:“你当心些,下面枣树上有刺。”因此屋堆放杂物,又在二楼,故窗木朽烂也未修缮。欧阳龙儿见她一冰肌玉骨的天潢贵胄,平素大门不出的深苑闺秀,为见心上人竟肯如此,暗道:“好妹妹,今天,我一定要让你美梦成真。”跟着绺了下去。两人来到后院,水月伸手刨开一丛无花果树,一狗洞豁然出现在面前,水月怕欧阳龙儿不肯钻狗洞,低声道:“我们家已多年没养狗,这也算不得狗洞。”欧阳龙儿笑笑,说道:“我无妨,只是委屈你。”两人低下身子,一前一后爬了出去。
出了乔府,水月如释重负,想着马上就能见到朱天豪,抑制不住满心欢喜,举臂望天道:“又出来了。”提着裙裾朝着丽日跑了几步,又忍不住在原地转了几个圈,骄阳之下,但见罗衣偏偏巧巧,云瀑委委佗佗,水月袅袅腰肢若柳,褰褰红袖欲飞,只看倩影,仿佛也能见她足蹑丝履,腰着丹霞,指如削葱,口若含丹,端是:“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绉絺,是绁袢也。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欧阳龙儿也看得呆了,说道:“姊姊,你真好看。”水月道:“京城里谁不知道,妹妹你是最好看的。”饶是如此,仍掩不住满心欢喜,又问道:“天豪哥人呢?”欧阳龙儿一怔,她只想着将水月哄出来,至于如何让两人相见,却还未想过,暗道:“带你们到哪里好呢?”想了一想,说道:“他怕你害羞,在东面树林里等你。”拉起水月向东就走。
两人走得极快,约莫一个时辰便从城西到了城东,又一炷香时分,两人出了东城。远远望见一片黑压压的大树林,水月问道:“天豪哥真的已在林中等我了么?”
欧阳龙儿道:“自然会在,你去了就知道了。”水月问的是是否“已在”,欧阳龙儿答的却是“会在”,一字之差,实已大相径庭。
水月虽然起疑,不过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朱天豪,疑虑早被欢喜冲得一干二净。两人绕过城东一座小山谷,从斜坡来到谷后,一折三拐进到树林中,是时天色已大亮,柔红的晨光透过参天古木,照到林中,让满是露水的树林有了光彩。欧阳龙儿拨开层层灌木丛,拉着水月径直向树林深处走去,两人往里行了十数丈,忽然见到林中一大片空地,空地中央一株好大的古树,更奇的是,十余丈高的古树上竟然筑有一间孤零零的木屋。细看之下,才见木屋一侧悬挂着一架颤颤巍巍的梯子。
欧阳龙儿一声桀桀怪笑,说道:“姊姊,你来过这里么?”
水月听她突然发笑,有些害怕,说道:“没来过,天豪哥人呢?”
欧阳龙儿指着高处的木屋,说道:“在上面。”
水月叫了两声“天豪哥”,不闻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