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两日,林伊人旰食宵衣与宗栎、祁境、江诺在洛栀阁内密谈,夜半更深之际,洛栀阁内影影绰绰,显然不止四人身影。
翯王府外松内紧,气氛异常紧张,裘致常常神色凝重守在院外,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关于林伊人的计划,裘致没有向顾流萤禀报,林伊人才是他唯一效忠之人,只是裘致并不清楚,自己所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唯愿伊人安泰无忧,这是林以然临终前给裘致留下的话,安泰无忧,安泰二字终是在无忧之前的。
“裘致,”听到熟悉轻柔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裘致没有回头,“王爷行事的能耐与他母亲极像,可心里面却与咱们的太子是一个性子,这情字一关素来最是难过,王爷看似并未打算将谷姑娘留在身边,你千万不要冒然去做些让他伤心的事。”
“此乃妇人之仁,”裘致沉声道,“王爷生死事大,只有杀了她,才能终止眼前一切,那九玄洞又怎是能轻易闯得的?”
“也是,”萱娘沉默片刻,幽幽叹了口气,“她今日一直在膳房里玩,眼下正要做栗子糕,我总觉着这丫头是要做给王爷吃,你也知道,王爷就喜欢栗子的香味。”
“你先回屋,半个时辰后我过去。”裘致道。
萱娘轻嗯一声,转身离去,没走几步又停下,“回头,别让她痛着了,王爷见不得。”
裘致默然不语……待他再见到她时,她已是个死人,即便是含笑离去,也依然是个冰冷的死人。为了安泰二字,他必要承受肝肠寸断之苦,纵然明知他会恨他一生,他也依旧会选择这条路。
翯王府的膳房不算大,里里外外总共五间屋子,当中两间屋子烹饪荤菜、素菜,西边一间屋子煲粥、制糕点,东边的两间屋子里,一间择菜、洗菜,还有一间摆放着各类酒器、杵臼等物品。
当裘致推开西边的屋子时,谷小扇正在神情专注地把栗子糕从木制的模具里朝外倒。
“裘总管。”随侍在侧的婢女向裘致施礼。
“谷姑娘也玩了许久了,王爷说让她早些回屋休息。”裘致道。
“奴婢早先就劝过,可谷姑娘怎么都不肯走,两个多时辰了,她只照着厨娘的法子一心做糕,旁人连碰都不让碰。”婢女悄声道。
“这笼做好就回去。”裘致看了看灶台上噗噗冒着热气的蒸笼。
“是。”婢女走到灶台旁,微微掀了掀蒸笼,一股香气扑鼻而来,“谷姑娘,这一笼栗子糕就要出锅了,下一笼就让奴婢在这儿守着,回头放凉了,奴婢再帮您端到屋里去。”
谷小扇磕了磕模具,小心把手中的栗子糕放在案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小巧玲珑的栗子糕摆放在面板上,看上去有模有样。
“您瞧,”婢女对裘致小声嘀咕,“谷姑娘一直都这样,要说她什么都不知道,看似又是个聪明的,要不怎么做栗子糕一学就会呢,可对她说话吧,她又完全没反应,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你在这儿守着,我送她回去。”裘致说着,上前对谷小扇微微一躬,“谷姑娘,天色不早了,王爷一会儿要去您那儿小坐片刻,请姑娘现在就随我回屋。”
谷小扇拿起蒸笼,把沾着面粉的栗子糕一个个小心放入笼屉,仿若对裘致的话充耳不闻。
“谷姑娘,”裘致语气略重,“王爷日理万机,再不回去,后面几日便见不着王爷了。”
谷小扇看了看灶头上冒着热气的蒸笼,不知在想些什么。
“谷姑娘,”婢女快手快脚把刚蒸好的栗子糕放在瓷碟里,“您先把这笼栗子糕端给王爷去,记得放凉了吃,那样口感更好。”
谷小扇略略迟疑,上前端起瓷碟,放下鼻端嗅了嗅。
“香吧?”婢女试探道。
谷小扇又端起瓷碟嗅了嗅,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栗子糕。
“快回屋去吧,王爷一定喜欢吃。”婢女笑道。
谷小扇静静端起瓷碟,转身朝屋外走去。
暗沉沉的夜空中,飘着细小的雪花,纷纷扬扬,如烟如絮,谷小扇仰头看了看天,轻轻用衣袖拢着瓷碟,步履小心,仿佛唯恐雪花落在栗子糕上。
“谷姑娘,”裘致跟在谷小扇身后,“您走错方向了。”
自从谷小扇在翯王府醒来,她便不再会认路,若是没有人领着,她去不了兰息园,去不了琅风阁,去不了洛栀阁,也回不了自个儿的屋子。
谷小扇神色茫然,停下脚步。
“您的屋子朝那儿走。”裘致指了指左边的回廊。
谷小扇依言朝左边走去。
回廊中,幽暗的灯笼在冷风中飞旋,吹散谷小扇一头如云秀发。
二人不言不语,行至两院相交的拱门处,裘致指缝间蓦然多出两枚寸许长的飞针。
“谷姑娘请走这边。”裘致示意谷小扇踏上青石小径。
谷小扇端着瓷碟,继续前行,细弱的后颈在苍白的月色下看得分外明显。
裘致看着谷小扇的背影,缓缓停下脚步……两枚飞针射出,会直刺入谷小扇的后脑,令她在最短的时间内失去意识,死亡将立刻降临,而他与林伊人之间,势必产生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心结。
安泰无忧,安泰二字终是在无忧之前的。
嗖——嗖——两道银芒自裘致掌中激射而出,直冲谷小扇而去。
谷小扇突然脚下一滑,惊呼着跌倒在地,手中瓷碟随之摔碎在青石小径上。与此同时,两枚飞针擦着谷小扇耳畔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