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伊人道,“你明知即便你我联手,也赢不了叶浮生,何不暂时放下往日恩怨,先解眼前燃眉之急?”
言绪阴郁片刻,“此事绝不能让小扇知道。”
“你是说小扇的身世,还是你我二人去找叶浮生之事?”
“都是。”言绪道。
林伊人负手转身,“今夜子时。”
“好。”言绪缓缓吐出一字。
今夜子时,他二人再无残司阵和履言苑内众多高手可依仗,亦正亦邪狂放不羁的叶浮生,怎会轻易让出千辛万苦得来的乞元令、抻冈令和苜尺令?
风云突起,乌云满天,东篱草堂后院木芙蓉枝桠一阵摇摆,一树芬芳转眼凋零满地。
申允芃翘腿躺在床榻上,耳畔不时传来隔壁屋子里谷小扇和南宫冀的嬉笑声。
“谷小扇,你是傻子还是呆子?在比武大会上击败三个世家子弟,就你这功夫不是去送死吗?”
“那怎么办?先逃出来再说呗。”谷小扇不以为意道。
“除了洛小北……让小爷再想想看,怎能让你瞎猫碰上两个死耗子。”
“你少操心了,就沈哥哥的身份,随便帮我安排两个不靠谱的对手,指定能蒙混过关了。”谷小扇道。
“还有谁能比你更不靠谱。”南宫冀轻笑,“不过你和洛小北也真够损的,居然这样算计他姐姐。”
“要么你来顶替他,让我在众人面前打个落花流水,认输求饶?”
“那不行,小爷可丢不起那人!”南宫冀嗓门顿时高了起来。
“哎呀,又没算上你,急什么!”谷小扇道,“刚才可把我吓死了,没想到冰雨针居然在申允芃手里。”
“你分明有关心我,还说不喜欢我……”南宫冀嘟囔。
“我喜欢阿绪,这事全天下人都知道,你喜欢你的秋闪闪去,跑我这儿来瞎掺和些什么?”谷小扇振振有词道。
“你师兄一天到晚冷着个脸,有什么好?你倚岚门也没我凌海帮逍遥自在……”南宫冀急道。
“谁说阿绪一天到晚冷着个脸!”谷小扇恼怒打断南宫冀,“阿绪待人一向极好,若不是当日你轻薄我,他哪儿会出手教训你?”
南宫冀见自己难得与谷小扇好好相处一会儿,转眼又要同她吵起来,只好忍了忍性子,“行行行,你师兄比天上的月亮都要好。”
“是比天上的太阳还要好!”谷小扇顿时眉开眼笑,絮絮叨叨说起了自己与言绪的种种往事。
申允芃支起胳膊,细细聆听,凤眸中渐渐有些落寞的游离。
曾几何时,他与申陌儿也如言绪和谷小扇这般青梅竹马,也如南宫冀与谷小扇这般嬉笑私语,可美好的一切往往短暂得令人心痛,在那个夕雾遍地绽放的季节,他与申陌儿眉目传情如胶似漆的幸福,在母亲申幽桐雷霆万钧的怒火下,被无情碾压,戛然而止。
夕泠宫唯一的尊上,是母亲申幽桐,父亲肖珞虽贵为夕泠宫风使,在母亲面前,却永远是一道可以被忽略的影子。
自申允芃记事起,母亲的话便一言九鼎,而申允芃被赋予的权力,则是除了不可违逆母亲之意外,其余事务皆可随心所欲,生杀予夺。对此,母亲的解释是,申允芃本就应天命而生,这句话,直至申允芃拉着申陌儿跪在母亲身前,才真正理解了其中含义。
“你乃瑄国遗存在世的唯一皇嗣,母亲多年辛苦筹谋,只为了将原本该属于我秦家血脉的江山给夺回来!”
母亲振聋发聩之声令申允芃心惊,也让申陌儿眸中有了难言的苦涩和凄凉。
“陌儿,你可知本宫主一心栽培你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让你借助美色,潜至窃国太子林涧之身旁,为芃儿夺取天下助一臂之力!”
“芃儿今后迎娶的后妃,会是堂堂正正的王公之女,绝不是你这样来路不明,毫无背景和势力的孤女!”
“陌儿,你可愿为了芃儿和我秦家世世代代不必再忍受隐藏姓氏之辱,让天下重回芃儿手中,将国贼林燮寰的后人尽数灰飞烟灭……”
申允芃看着母亲的手在半空中缓缓攥紧,那苍白的手指仿佛握住了什么必胜的法宝,母亲开始大笑,那声音回荡在山涧里,带着森森的诡异和无边的悲凉。
“陌儿,”母亲冷冷托起申陌儿的下颚,“只要你远离芃儿,今后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而且,我绝不会让青鹭去做凶险的事。”
申允芃永远不会忘记,申陌儿在听完母亲的话后看向他的眼神。
骄傲、绝望、屈辱、放弃……申陌儿是最美的女子,她绝不会选择一个卑微匍伏在其他女子足下的身份,她要为他的江山牺牲自己,她要为保住那个身世同样可怜的妹妹而屈服。
“陌儿……别走。”申允芃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那声音空洞的仿佛没有灵魂。
申陌儿就那样看着他,一直看着他,直到眼眶中的泪与他的泪一同滑下……当天,申陌儿便离开了夕泠雪峰,自此后,与申允芃千山万水,天各一方。
再一次听到申陌儿的消息,是在半年之后,申允芃从父亲口中得知,申陌儿已成功潜至林涧之身边。申允芃疯了般冲上雪山之巅,仰天长啸,声嘶力竭,直震得山涧霰雪纷纷,鸟兽哀鸣。
这一次来到宜樊,母亲自是希望申允芃能够在皇家百菊宴比武大会中夺魁,让潜藏于谆国的瑄国遗民,看到申允芃傲然绝世的王者之姿。可是在申允芃内心深处,更渴望见到申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