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无法追随在宗主左右,柳羡亦心满意足。”柳羡笑着,将敞开的窗轻轻阖起,“将欲取之,必先与之,世间之情不外如是,兰茵公主也未必便不合宗主的心意。”
林伊人扫了一眼紧闭的窗棂,缓缓垂下眼帘,“派人接触肖世安,弄清楚与他走动频繁的都是些什么人……”
两个时辰后,林伊人离开了倾云阁。谷小扇见林伊人出来,立刻兴奋地向他打听着倾云阁的情形。
“里面的姑娘好看吗?”
“你喜欢弹琴的姑娘,还是唱曲的姑娘?”
“那些姑娘的衣裙漂亮吗?”
“这一回花了多少银子?”
“是筱安的姑娘价码高,还是窦乌的姑娘价码高?”
谷小扇一路喋喋不休,林伊人觉得自己的脑仁都快要炸开。
林伊人深吸一口气,指了指身后武士手中的包袱,“那里面是给你买的新衣裙,你若想要,便把嘴闭上。”
这个法子很管用,谷小扇果然立刻闭上了嘴。从上船,到下船,她甚至没舍得从舱房里出来一回。
月白风清,星河迢迢,林伊人独自站在甲板上,心绪有些烦乱。
多年筹谋,林伊人从未行差踏错一步,为何在遇见谷小扇后,一切便有些失控?林伊人的身份和使命,都绝不容许他与谷小扇接近,可为何,仅仅是想象着她欣喜地换着一件件他为她买的衣裙,林伊人的心便会跳得有些加速?
里里外外的衣衫……林伊人想起柳羡的话,突然觉得有些口干。
那些柔软的衣料,贴合在谷小扇细滑的肌肤上,触碰着她的身体,渗透着她的体香……林伊人缓缓吐了一口气,轻轻叩了叩额角,大敌当前,祁境生死未卜,他怎可在此时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林伊人……”船舱外,传来谷小扇细细的声音。
林伊人转过身,见谷小扇穿着一袭浅紫色绣白茉莉长裙,外披银丝织锦浅纱,腰间束着一条精美的织锦丝绦,比平日多了一份少女独有的清雅妩媚之姿,不由微微有些恍惚。
“好看吗?”谷小扇的声音里有些喜悦,还有一些羞涩。
林伊人缓了缓心神,淡淡道,“明日洛小北会与我们一同上船,届时你二人只管跟在你师兄身边,其他事一概不要管。”
“其他事……”谷小扇眸底掠过一丝疑惑,“明日会发生什么事?”
“太子也在船上。”林伊人道。
“那怎么行,”谷小扇急道,“从窦乌到宜樊要两日,上回在秋逸山庄,太子便有意为难我和阿绪,若是他在船上无事生非,我们岂不是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林伊人道,“祁境在太子手中,恐怕凶多吉少。”
谷小扇呆楞半晌,迟疑道,“太子是你堂兄,为何他要抓祁哥哥?”
林伊人沉吟片刻,“言绪不是曾对你说过,皇家之人阴险狡诈,口蜜腹剑……”
“可你不是这样的人。”谷小扇急道。
“不是吗?”林伊人自嘲一笑,缓步走至谷小扇身旁,“若没有你,言绪明日怎会上船?我没有帮手,又怎能赢得了太子?”
“你……”谷小扇恍惚一瞬,惊然后退两步,“你利用我引阿绪上船?!”
林伊人与谷小扇擦身而过,“别忘了,我也是皇家之人。”
云涛翻滚,海风骤起,掀起他锦袍一角,猎猎狂舞,吹散她如云秀发,肆意飞扬……他与她,既然注定要擦肩而过,只怕也唯有了无牵挂一条路可走。
下船时,谷小扇换回了浅粉色衣裙,手上并未拿任何包袱,林伊人眸光微动,神色有些黯然。
“沈堂主,”南宫冀一脸兴奋站在码头上,仿佛已经等了很久,“闪闪和她五哥来了,说是正打算去宜樊瞧瞧皇家百菊宴,明日。我们与你二人一同出行。”
林伊人淡淡扫了谷小扇一眼……秋彦启、秋闪闪?难怪南宫冀如此兴奋,显然心里还在挂念着坐享齐人之福的事。
“我说过的话,你不记得了?”林伊人率先下船,负手而行。
“记得,记得。”南宫冀回头看了看谷小扇,快步跟上林伊人,小声道,“若是她二人都喜欢我,我总不能辜负她们一片心意。”
林伊人冷道,“你明日便知道,她二人喜欢的是谁了。”
“哎——”南宫冀急道,“还有谁敢跟玉树临风的小爷抢姑娘?”
“别总跟着我,到后面跟你的姑娘说话去!”林伊人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南宫冀不明白为何林伊人情绪不佳,转身迎上谷小扇,嘟囔道,“他怎么了?从前不是这样爱发脾气的人。”
谷小扇咬了咬唇,将南宫冀的钱袋还给他,“秋姑娘明日也会上船?”
“是,”南宫冀接过钱袋,抓了抓脑袋,“不过,闪闪很好相处,你与她一定谈得来。”
“我知道,”谷小扇垂首道,“秋姑娘人漂亮,家世也好。”
“你……你也很漂亮。”南宫冀嗫嚅道。
“南宫冀,”谷小扇勉强扯了扯唇角,“我想做烧饼。”
南宫冀抬头看了看夜空,“现在?”
谷小扇点头,“方才在夜市上跟人学了做烧饼。”
“好,那我陪你一起做。”南宫冀道。
“谢谢。”谷小扇低声道。
“有什么好谢的,”南宫冀咧嘴一笑,“我总得看着你,省得你又在烧饼里放入什么吓人的玩意。”
“谢谢你给我买衣裙。”谷小扇说完,匆匆朝院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