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窦摇头晃脑地盘算一番后,才发现索措上师已经悄无声息离开雅间不知所踪。
这些怪人的作风从来都捉摸不透,文窦推开窗,楼下的喧嚣依旧,四周的酒肆歌楼依然灯笼高悬。
此刻已至子时,下京依然灯火通明,人间天国的态势。
此时内皇城的城门司,才刚开始依列关闭内城门。
这闭门也仅仅是遵从祖制,作为形势上的一种闭门仪式而已,两侧的小门却是常年开启的,自庆帝即位后,很多祖制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皆因庆帝极其自信,他心中除了开疆拓土一统天下之外,其它的旧礼旧制他都视为羁绊,庆帝甚至连皇宫都不常住,一年四季戎马边疆为乐。
等传位到青帝这一朝,风格更是奔放,前朝旧有的宵禁令一律废除,外城城门更是从未闭门,外城四京无论官民皆可以自由活动。
有如此开放的律法,再加上数十年的繁华,京都外城已成为异国游民口口相传的不夜天国。
随着内皇城四门的关闭,外城的喧嚣似乎渐渐被阻隔在外,内皇城沉寂下来,夜雾开始弥漫,这才有了几分夜的味道。
在内皇城的东南角,各部衙的旧址处,钦天监院内无半点灯火,今晚无月,高高筑起的楼台上的夜色浓郁得似要化下来一般。
在院内中部有座观象台,台上突然夜色搅动,观星台上的夜雾仿佛被一阵烈风撕扯开一般,四周徒然一清,露出了盘膝坐在观星台正中的一个身影。
这身影体型娇小,一身黑衣,头上无发,正是丁力刚才似梦非梦见到的那个小光头。
“嗯?”小光头猛的抬头,大张的双眼眼眶内一片漆黑,黑得比夜色更浓,更诡异的是眼里似乎连眼白都未露半分。
没有瞳孔,就不知道他的眼神落点在哪里,也许落在凡人无法企及的地方,小光头缓缓站了起来,挥了挥袖子,刚才被吹散的迷雾重新又拢了回来。
观星台重新隐没在浓雾中,恍恍然似飘在半空,地上通往观星台窄窄的楼梯上有一点火光在飘动,是一位黑衣老叟提着个小灯笼缓缓地往上走。
晃悠悠的小红点渐渐登上星台,隐入雾中,随后雾中隐约传来老叟嘶哑干涩的嗓音:“主人,您召唤我?”
“那些老秃驴不安份,又抹了我的一个印记,你去石潭寺,问一句话。”夜雾中的小光头声音有点飘。
“我这就去,如果他们不回答呢?”
“你带上四郎去。”
“好。”主人让带上四郎,那态度已经很明确,老叟轻轻应了声,灯笼又开始晃晃悠悠地在雾中显现,随着浓郁得往下流的夜雾一起慢慢走回地面,隐入一座木楼中,很快小灯笼又晃悠悠地出现,慢慢地挪到钦天监外院。
车马厢里当值的皇城卫被唤醒,一阵人声马嘶,奔出三骑向西而去。
西天有净土,西边有佛寺,京都西边有座石潭寺。
石潭寺地处左京西郊天门山半山腰,绿林倚绕,寺院周围山潭奇石俱全,寺虽大,但通行之路却尽是小路,人走得不多,马走得更是艰难。
寺庙的山门一片落拓,路边的碑石也被岁月磨得一片模糊,当老叟通过山脚山门的时候,惊起一片虫蛙。
庞大的寺院正在沉睡,月光中灰扑扑一片,寺院的正门山门的木面已经落漆,老叟上前抬手,轻轻地印了一掌在门上。
这一掌轻触上去,木门依旧,不动不摇,然而寺院内大雄宝殿的铜钟却嗡地一声震响起来,低沉的铜钟声久久地回荡在山间。
这声钟声响得有点突然,声音虽然沉闷却似震在耳边,惊得老叟身后的两骑皇城卫勒马连退两步。
老叟回头挥手道:“你们先回山脚等,我问句话就回。”
皇城卫天职就是要听令而行,控马回身干脆利落地下山而去。
钟声依然在沉沉回荡,声音已经低到几乎听不到,这一声钟鸣,把石潭寺给唤醒了,各殿的灯烛渐次亮了起来,数刻过后,斑驳的山门终于开启,数位僧人念着佛匆匆现身。
“阿尼陀佛……施主夜半临寺……福伯?”中间的和尚场面话没说完,发现来者不善。
“妙正?今日无心不在家么。”老叟扫了一眼众人,有点遗憾,迎出门的和尚分量并不足。
妙正和尚双手合十,小心翼翼地回答:“无心法师云游去了,目前尚不清楚身在何处。江南正觉寺的山门落成,大和尚去江南主持开光仪式了,刚好不在家,目前寺内暂由小僧主事……请问福伯此来所为何事。”
“你主事?寺内有没有长老在,我怕你担当不起。”福伯背起双手,直视妙正。
此话一出,妙正心知不妙,低头吩咐小沙弥去请圆戒长老过来,圆戒长老虽然不理寺务,专心潜修,但目前在寺内的长辈都出去了,论辈分也只有圆戒长老最为德高望重,勉强能对得上话。
小沙弥低头应是,然后抬头看了眼福伯,福伯那黑渗渗的眼神令他好不舒服,小沙弥或许是受众香客虔诚供奉太久,此刻被福伯的满身戾气一激,耿直地多嘴说了一句:“师兄,来者不善,要不要喊上十八戒僧。”
“戒言,速去。”妙正连连摇头,催促小沙弥快快离去,随后回头解释道:“阿弥陀佛,小师弟从未踏出天门山,所以混沌未开言语随性,福伯您阅遍千人万心,莫要介怀。”
福伯嘎嘎一笑,屈伸了一下如枯藤一般的十根手指道:“妙正,你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