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仙灵阵中。
“苦”门当中的空间,比“老”门还要大上七、八倍不止,空旷而且苍凉,又隐隐有云雾飘绕。这阵中的雾汽连修仙者的神念也可以隔绝,原就给联军造成了极大的困扰。不过这对尸陀舍自然没有影响,这时他放出神念,也感知到隐仙峰下的异动,不由得暗暗吃惊。他对广成宫和联军之间的纠葛不甚清楚,不过方才风闻伯所说的大陆盟约言犹在耳,此刻就有仙人破戒,那么无论是哪一方动的手,接下来就是天昏地暗的仙人大战了。
既是感知到了危险,尸陀舍久经杀阵,绝不会忽略了自己的心血感应,自是提高警惕。
便在此时,饿鬼母前方的地面突然开裂,有一物破土而出,击向尸陀舍。
饿鬼道里,处处可见被风沙雕琢了千万年的石柱、石笋,其中不乏高大参天者。然而地里钻出来这东西,比尸陀舍见过的最大风化石柱还要粗壮,当头砸下来的时候,就仿佛天柱倾颓、山河破碎,顿时让人生出无从闪避、无从逃命的绝望来。
可是这么沉若山岳的一击,偏偏不带一丝风响,连地面的塌陷也是无声无息,多少以速度见长的鬼|仔连逃走都来不及,就尖叫着纷纷掉入被强行撞裂的地缝当中,余音袅袅不绝。
尸陀舍警惕在先,此刻见对手实在庞大,也不愿与之力敌,当机立断一拍饿鬼法身。这头庞大的鬼母蓦地飞上半天高,动作灵巧得不似它这般身材能做出来的,就像鼓着肚皮的青蛙突然化作了堂前的飞燕,满满都是违和感。
它这一次连跃带飞,就是二百丈距离(七百米)。
饿鬼母法身,原本也是饿鬼道当中的强人,曾与尸陀舍交过手,不幸落败而已。被炼作法身之后,其道行却是被基本保留下来了,因此这一下纵跃也是尽显本事,甚至比七仔的飞行还要迅快得多。
然而它也不过堪堪将跳出了对方的攻击范围。紧接着就是轰然一声巨响,仿佛天崩地裂,阵法中的地面几乎被这一击整整齐齐地劈作两半。
站得高,自然也就望得远。也幸好“苦”门疆域广大,才有地方让他继续腾挪跳跃。尸陀舍驱动着饿鬼母又上升了两百丈左右,才低头望去。
阵中原本就大雾弥漫,此刻又是尘土飞扬,飞屑溅石,以他的目力,也是离得远了些才能看出,这圆柱状的东西布满了黑黝而光滑的鳞片,每一块鳞片的直径至少都有两丈以上!若再细看,才能发现它其实是上细下粗的,只不过体型太大,收缩的弧度就很不起眼,并且尸陀舍还能判断出,这东西还有一大截是埋在土里的,露出地面的,恐怕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如果他没料错的话,这该是一段……尾巴?
光一小段尾巴就如此庞大,这东西的全貌又是什么模样?风闻伯早交代过,对方也有一个神境,并且还是大名鼎鼎的撼天神君。这名字,他在饿鬼道都有耳闻,听说真身就是巨蟒。现在看到这截尾巴,哪里还不明白是巴蛇出手了?尸陀舍心里犹疑,当即想起一个最致命的问题:
有尾的生物必定有头。现在尾巴出来了,这怪物的脑袋却在哪里?
他才暗叫了声“不好”,眼前就蓦地一暗,四下里光线昏暗,似乎刹那间就天黑了。
只要灵气供应充裕,五仙灵阵中的景象就是亘古不变的,又怎么会有日月交替之说?
尸陀舍也是久经杀阵之人,此刻也知大事不妙,双腿在饿鬼母肩上借力一蹬,已是反向冲往地面!他这一下用出来的,乃是极高深的一门空间神通,叫做“咫尺天地”,与长天的缩地成寸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瞬移到远方。
这一下几乎臻速度之极致,籍着一弹指的百分之一功夫,就已经迈出六百丈(近两公里)开外!
待得他再转身,饶是早在饿鬼道里练出铁石心肠,此刻也不由得一阵胆寒后怕:
尸陀舍方才所站立之处,现在蓦地多出来一颗巨大的头颅。
不曾亲眼见过它的人,简直无法形容形容它的狞厉可怖。“苦”门当中的空间已算是很宽广了,可是被这脑袋探进来,却几乎就狭窄得如同鸽子笼般。巨颅上被鳞片覆盖的皮肤粗糙、冰冷,如同砥砺千年的岩壁,又像海边经过了浪涛经年累月拍打的礁石,岁月的久远和沧桑之气扑面而来。
巨颅顶上有几只尖角斜斜长出,嶙峋料峭犹如山峰,凡人攀爬上去都得耗掉好几个时辰的功夫。
随后在这蛇首的两侧,有一对金色巨眼缓缓睁开,冰冷无情的竖瞳聚焦过来,当真能将人吓得心跳骤停。在这样的目光面前,什么如刀如剑、锋芒无匹之类的形容词都逊毙了,真正直面这一双巨瞳的人,惟一的感受就是自身的渺小:
在这比山岳更加巍峨、比深渊更加沉凝的存在面前,惟有两股战战,跪倒膜拜。
这是连最深沉的噩梦当中,都不会出现的可怕妖怪。
至于饿鬼母——饿鬼这种生物,在饿鬼道里面的行动是相对迟缓的,远没有尸陀舍这样敏捷,现在早已不见了踪影,在尸陀舍的感应里面更是和这尊法身完全失去了联系,显然是被对方吞掉了。饿鬼母本身如小山一般高大,但和这巨大的蛇首相比,就像西瓜旁边放着的一颗鹌鹑蛋,不在一个重量级上。巴蛇要吃下它,不会比吃掉一口零食更费劲。
首度交锋,尸陀舍就吃了个大亏。
这条巨蛇也是极尽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