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三走后,姜采青在张氏那里用了晚饭,饭后坐着说了会子话,才告辞了出来。魏妈妈扶着她慢悠悠穿花木小径,过了一小片竹林便是她暂住的院子。
月色中不远处站着个颀长的身影,姜采青认出来是裴三,独自一人,身边也没有长随小厮,看那样子,他竟像是专门在这里等她的。姜采青扶着魏妈妈的手臂,不慌不忙走过去,微微低头见礼道:“三爷安好。”
“到这里可还适应?”裴三开口问道,“魏妈妈是府中的老人,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和她直说。”
“谢三爷,我一切都好。”
“那就好。你安心住下,这几日我自会安排妥当,母亲寿辰之后你便可留在沂州待产,若是嫌府中拘束,城外倒有一处别院,你不妨搬去,还能清静自在些。”
“三爷想的周全。”姜采青说道。想想她那棉布生意势头正好,这会子正等着用现银,既然裴三主动提供别院,她也不必急着买一处房屋了。
“这府里都是些人精,不比张家,你这几日在府中小心着些,若有什么事情,便叫魏妈妈来告知我。”
“知道了,多谢三爷,我自会一切小心。”
姜采青总觉着她和裴三的相处模式有些像boss和员工,老板张嘴吩咐,小员工老实照办就是了。
看着月色下姜采青的身形,纤瘦的身形却腰腹却分明隆起,却分明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模样,裴三竟无声地叹道:“也是难为你了。此事过后,我允诺你的,必定作数。”
“三爷且放心,我承诺三爷的,也必定作数。”
姜采青微一欠身,便款步从裴三身边走过,径直往自己住的院子去了。裴三略站了站,看着她进了院门,才转身离开。
他们离开之后,竹林后边转出一对主仆,竟是那薛小娘子,她盯着裴三离去的方向看了看,低声对身边的丫鬟说道:“薜荔,竟真的是三哥,这么晚了,他竟然和那姜氏私下里见面?你可听见他们说什么了么?”
“听得不清呀。”薜荔接口道,“三爷的事奴婢可不敢乱说,兴许就是遇上了说几句话罢了。”
“三哥是什么样人?那姜氏又是什么身份?就算碰巧遇上了,这两人也不该私下在这里说话的。”薛婉华沉吟道,“还真看不出啊,这姜氏也不是一般人呢。”
“一个小户人家的妾罢了,能有什么不一般的?小娘子理会她做什么。”
“这府里的事,哪一样能大意的?”薛婉华摇摇头说,“这姜氏挺着个大肚子,身份低贱,不说她倒也罢了,母亲今晚那些话,分明是要给三哥定亲,听说那周家的九娘生得十分美丽,年岁竟比我还小两岁,这事若成了,往后做了妯娌,我却还要叫她一声三嫂,这不是打我的脸么。”
“八字没一撇,也未必就成了。”薜荔忙说道。
薛婉华低头沉吟,半晌才轻叹一声,思虑重重。她这样孤女一个,寄人篱下就够倒霉的了,连将来的妯娌都要担心!可惜裴迟就是个不上进的,像裴三这样的,将来少不了身居高位,封妻荫子,再娶个有家世有才貌的妻子,她将来在妯娌里头还抬得起头来吗?
“未必的事,小娘子也不必烦恼。”薜荔见她郁郁不乐,便好生劝道:“三爷是什么样人?就算那周家九娘再怎么好,三爷还未必看得上她呢。三爷若看不上,便是夫人也不能左右的。再说了,论起沂州城里的闺秀,小娘子你琴棋书画哪一样不是顶好的?夫人对你一向捧在心尖上,就算将来妯娌相处,必定也还是偏心宠你的。”
薛婉华却没答言,月色中却满腹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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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裴府一住五六日,期间裴三又带着时宗玉来了一回,这回倒没让她再喝苦药,却给了一堆药丸——横竖还是要吃药,为了以防万一,调理脉息身体的药还是得坚持吃。
姜采青自打进了裴府,便深居简出,铭记着言多必失,低调行事,除了张氏和那薛小娘子,便很少见到旁的人。只知道左右相邻不远的两处院子,一个住着那薛小娘子,一个住着裴家大爷和正室娘子。
裴家大爷的正室姓陈,一早去张氏屋里请安,姜采青遇见过一回,却是个寡言少语,忧郁落寞的少妇。这府里的情形也瞒不了谁,裴家大爷听说有神童之名,三四岁就读书上学,却不幸从小是个药罐子,娘胎里带来的先天不足,本来似乎还好些的,谁知成婚后不光没见好,身子却便一日日垮下去了。
姜采青私下里琢磨,既然说是胎带,裴家大爷怕是有些先天心脏不好的毛病,男人心脏不好么,现代人基本都懂的,怕什么?怕那事儿。娶妻成婚之后,厮守着如花似玉的娇妻,越怕咸越吃盐,也就一日比一日身子差,这成婚没两年,天天上好的药材吊着,如今竟连院门都不出了。
张氏是继室,而裴家大爷是前夫人生下的嫡长子,这张氏也是个聪明的,对裴大这个嫡长子是敬着供着,叫人挑不出毛病来,裴家是重规矩的人家,张氏拿捏嫡长子也没用,更重要的,裴大那破败的身子,府中上下心里都有数,裴家二爷只是个庶子,这家业继承早晚都是裴三的。
裴家的几个庶子姜采青没见过,便是偶尔遇见,按礼俗也早早有人提醒她回避了。裴府的两位庶出女儿姜采青都见过了,没说上话,就是两个深闺养大的小娘子罢了,八娘裴珍不足十岁,七娘裴敏也才十三,听说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