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上新妆妒飞燕,月下理容羞玉环。
牡丹邀宠斗琼苑,桃杏逐风为春妍。
唯有蜀客多孤洁,遥居山寺耐清寒。
始知海棠别有格,纵使无香也悠然……”
苏妙真抬起头,看向堂上诸位诰命,“这诗绝好。‘飞燕玉环’一联,不用浓艳辞藻,却把海棠的娇态写得明白利落。颔联则写——牡丹常盛在宫苑高门,终究只爱富贵荣华,而桃杏则过分多情,显得轻浮——引出下面的颈联来,写海棠守在山寺,独自芳华……尾联更是出奇——”
又望向平越霞,笑道,“时人总以为‘海棠无香’是个憾事,越霞姐姐却别出心裁,认为海棠虽无香——”
“——却有格!不仅不是遗憾,反而是悠然之态……”
顾夫人拉着平越霞到跟前笑道,“平家姑娘果然是个有才的,让人喜欢……”
其他诰命听了,一时也都赞叹不已,叠声夸奖,就连堂下的文婉玉和柳娉娉,都面上浮出惊异之色。
苏妙真把这诗作又看过一遍,心道:这诗精雕细琢,比上次平越霞在伯府做得,还好上不少,有压倒群芳的架势——这样大的进步……苏妙真沉吟,瞥眼看向平越霞,见平越霞抬头间与平夫人换了个眼色,仍往顾夫人跟前凑趣,口中只道“夫人过奖了”。
苏妙真心内立时有几分明白——难怪那梦甜香炷得快!平家母女原是早有准备,想在顾夫人跟前显一显……对了,听说平越霞的婚事耽搁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若是看上了顾夫人的子侄,也很有道理,只是不知,平家看上的是顾夫人的儿子呢,还是侄子呢。
苏妙真愣神。却被走上来的傅绛仙推一把,急不可耐喊一句“也该评我的了”。苏妙真失笑,拿起最后一张诗稿,望向众人,见大伙都不见期待之色,反而面上有些淡淡的、众人是不信傅绛仙能写出什么好诗来,更不信她能压倒平文柳三人。
苏妙真心内暗暗一笑,颇为可惜地瞅一眼平越霞,见她一点都不往这边看,只顾着在顾夫人跟前说话,知道她也是自负才华,暗道“可惜可惜”。若无曹公的诗,平越霞当然第一,可既有了曹公的诗,平姑娘却只能屈居第二了。
便清声把曹公的海棠诗念了一遍。一语毕,只听堂上鸦雀无声,众人都讶异地瞪眼张嘴,似不可置信一般。傅夫人更迟疑道:“这诗是仙儿的?”平越霞猛地扭头皱眉,面上有些发青。
所幸傅绛仙还记得苏妙真的嘱咐,咳了几声:“其实说来,前几日我就想做海棠诗了,在心中早有底稿,所以倒是比诸位姐妹多了先机。”
堂上众人都回过神,都说这首为上,纷纷道:“那也是极难得了。”傅夫人喜得合不拢嘴,眯着眼只笑。
苏妙真故意为难道:“绛仙妹妹和越霞姐姐的都是逸才仙品,我竟分不出谁好谁坏了,这可怎么办?不如让人拿去给我哥哥评一下。”
众人笑了,王氏道:“闺阁手迹,怎么能给问弦他看。”傅夫人正是高兴,巴不得让大伙儿都瞧瞧傅绛仙的能耐,笑道:“倒不妨,都是自家子侄,且拿了誊稿出去,让他们都看看评评,又不晓得是哪个……”
许夫人忙附和称是,因傅夫人身份高,各府诰命都给她面子,就连平夫人亦是如此,一时都附和了。便让拿出去,不半时,婆子捧着诗作走回来笑道:“众位公子聚在一起评了,都说‘半卷湘帘’为首,‘枝上新妆’次之,小侯爷倒反着来……”
傅绛仙一听钱季江竟也喜欢,喜得眉飞色舞,不住笑着。一时诰命们纷纷拔下鬓上簪钗,赐给傅绛仙,狠夸一通,只说按论时间来算傅绛仙似不合格,但考虑到她进学时日短,如此神速的进步,倒堪当魁首。堂上的姑娘们也过来道喜祝贺,问傅绛仙如何想来,倒把平越霞冷落了。
傅夫人的笑声在堂内传遍:“刚请了夫子认真教着呢,才有了些进步,这你们也别很夸,反让她没个谦虚了……”
平越霞咬唇,只觉丢脸气苦——傅绛仙那样不通文墨的人都压她一头。一时间又羞又气,心烦意乱,面上愀然起来,几乎站立不住,故一听各府诰命们让姑娘家尽可回房歇息,便立时匆匆给顾夫人行个礼,就抬步走了。
苏妙真在后头望见,也跟上去。恰好台上歇了锣鼓,院中起风,戏子们下了台子领赏。苏妙真在廊下拦住平越霞,道:“平姑娘,你且慢点。”
平越霞近日来本就为自己婚事烦忧,又被傅绛仙压倒,早就红了眼眶,扭头叱道:“怎得,来看我笑话么?”
先已说了,苏妙真最看不过姑娘家难受,当即愧疚更深,拉住平越霞道:“怎么会,平姑娘你那首诗写得那么好,我正想来讨教讨教,让平姑娘你教教我呢。”
平越霞心内虽不喜苏妙真,但见她语气竟有些低三下四,也不免有了伸手不打笑脸人之想,缓和了语气,抽着帕子道:“你大可让傅姑娘教你,傅姑娘进步得那般快,比我肯定是强的。”
苏妙真笑笑,道:“绛仙自个儿都承认她曾有腹稿在胸了,我估摸着还是及不上平姑娘你,拜师当然要拜平姑娘了。”
平越霞一听这话,沸腾的心绪也平了几分,苏妙真见此情状,忙趁热打铁,又捧了平越霞许多,什么“当世班婕妤”“堪怜咏絮才”之类的好话,可劲往外说,不一会儿,就见平越霞面舒缓下来,也客气了几句。
两人说得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