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刘德与安乐、龚遂接连教训了一通,刘贺虽然觉得委屈,但是,也不得不为之。
——酒与肉肯定是不要想了!
刘贺知道,龚遂的提醒是对的。
——不管他去长安的目的是什么,现在,他是被征去长安的。
——是去奔丧的!
——他必须带着悲哀之心、悲哀之色一路到长安……
——无论这一路上……是如何的辛苦……
于是,在定陶的传舍休息了一夜,第二天起身时,刘贺没有再嚷着要酒肉,也没有再有什么放肆张狂的言行,反而在举止之间带上了几分郑重肃穆。
——毕竟也是由博学之士充当师傅,教养出来的宗室子弟。
——只要刘贺愿意,他当知道,也可以做到他应该做的言行!
安乐与龚遂来谒时,都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刘贺并不乐意,想到漫漫前程,他就打不起精神。不过,见到自己的两位重臣,他还是强打精神,问了一句:“卿等有奏?”
安乐看向龚遂,刘贺便跟着看向郎中令。
——他不过是顺口问了一句,难不成还真有事?
龚遂苦笑:“大王,侍从诸郎多已无马可骑……”
刘贺一惊。
“为何?”刘贺不解地问道,“传舍无马?”
——定陶也是大县,岂会无马?
龚遂摇头:“大王所用传信不可为诸郎皆换马!”
——传舍提供的马匹、食宿都得按传信的等级来确定数量与质量的。
对龚遂的解释,刘贺是一点都不信。
“莫非寡人所从逾制?”刘贺不悦地反问,不过,他根本不认为自己可能逾制。
——就是他不在乎,还有安乐与龚遂呢!
龚遂也十分无奈,但是,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刘贺:“大王,汉使亦同行。”
——诸侯王去长安,当然是可以带官吏、奴婢的,但是,人数是有限制的。
——以往,就算有使者同行,人数也不会太多,可是这一次,除了四位使者,还有中郎将带着的郎官呢!
刘贺不由瞪眼。
——他只是诸侯王,而那四位却是持节的汉使,那些郎官也是汉的郎官,自然必须让他们换马……
——可是……他……
……
——没有马,他的从者怎么办?!
看了看刘贺脸上明显不安的神色,龚遂虽然知道刘贺的想法,却还是只能道:“大王,若无马,诸从者……”
——总是跟不上他们的!
“郎中令!”刘贺厉声斥责。
龚遂叹了一口气:“大王,无马,诸从者只能步行!”
“有属车!”刘贺想到了自己的属车。
龚遂摇头:“属车亦无法皆载。”
见刘贺还要说话,安乐上前一步,一句话便将刘贺的想法堵了回去:“大王欲为诸从偿马值及食货之费?”
——传舍不可能为多余的人提供任何东西的,若是那些从者都跟着,开销就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那是不允许拖欠的!
——否则,传舍的人肯定会一路追讨……
——那就太难看了!
刘贺顿时泄了气。
——他倒不是没有钱,问题是……他不可能带那么多的钱啊!
龚遂这才道:“大王可令无马之郎、谒者还昌邑……”
——不是刘贺不想带他们,而是因为没办法带啊……
刘贺点了点头,龚遂便急忙出了寝室,去安排这件事。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刘贺去长安是为了什么,也不是没有借机出人头地的念头,但是,那两个时辰的疾行也让同行的人无法不心生怯意,再想得多一点,便有人萌生了退意。因此,龚遂一开口,大部分同行的郎官与谒者都立刻应了,其中甚至还有几个并没有失去自己的马,但是,也向郎中令表明了还意。
龚遂也没有阻拦,都应了下来。
最后一算,有五十多人都要回去。龚遂叹了一口气,招过其中一个郎官的仆射,将一份封检的书囊交给他,命其带给留守昌邑的中尉王吉,便转身离开了。
等刘贺用了平旦食,天色也不过刚刚蒙蒙亮,因此,走出传舍时,刘贺以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不过,总算,他还记得以袖遮掩了一下。
看着刘贺一脸肃然地登上车舆,方从传舍中走出来的刘德微微颌首,觉得这位诸侯王还不可教之徒,然而,刘贺随即就打破了他的欣赏。
——年轻的诸侯王在御者登舆之后,便取出一方白而,掩住口鼻,双手更是死死地抱住车盖的木杠,只看他的眼神,所有人也能明白他的厌恶与忿怒。
刘德皱了皱眉,随即抿紧双唇,拂袖而去,径自登上自己所乘的驰传。
安乐与龚遂也在传舍外,就是在刘贺的车旁,看到刘贺的举动,两人目瞪口呆之后,更是一脸地赧然,但是,两人并没有再进言。
——刘贺毕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真要他一路哭着过境……也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这样想着,两人也就不忍心再苛责刘贺了。
在看到丙吉淡漠注视的目光时,安乐干咳了两声,随后为自己的王解释:“王甚悲戚……然……哭辟市朝……”
——这也算说得过去了。
丙吉看了看昌邑相,没有说什么,只是挑起眉角,随后便移开了目光,径自登了车。
至于便乐成与利汉,他们对刘贺的言行根本没有丝毫的兴趣,因此,他们连看都没有看刘贺一眼,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