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四马高足为置传,四马中足为驰传,四马下足为乘传,一马二马为轺传。
虽然有这样的律令规定,但是,事实上,置传是基本不用的。
——连奉玺书使者也不过是用驰传。
——边疆奏报,除了军情,也顶多是就是用驰传。
——比如孝武皇帝时,大行李息将城河上,浑邪王向其遣使欲降汉,李息就是驰传奏天子的。
相对来说,六乘传倒是更常用一些。
——孝文皇帝由代入长安时,用的是六乘传;七国之乱是,周亚夫会兵荥阳,用的也是六乘传。
显然,六乘传比驰传要快。
那么七乘传呢?
没有人知道……
——在这次之前,没有人用过!
……
——刘贺是第一个坐七乘传的人。
不过,有了第一次,大家也就都知道七乘传的速度了!
因为期限太紧,无论是汉使,还是昌邑臣,都没有像往常出行一样休闲,所有人都在低头策马赶路。
——光是为了跟上七乘传的速度,众人已经疲于奔命了。
汉使的驰传尚好,有传信在手,沿途的邮、置、传都可以提供马匹,所以,并不会落得太远,毕竟,七乘传也需要换马。
昌邑的官吏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邮、置、传的官吏很明白地回复——乘七乘传的是昌邑王,昌邑王的随从在律令规定的数目内的,他们可以提供饮食、屋舍,但是,马匹……不行!
于是,第一匹马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之后,昌邑诸臣的马便不断地倒地……死去……
尽管如此,众人仍然没有机会休息,没有马的人只能徒步,或者将就地乘车。
——毕竟是诸侯王出行,前导、后从是一样不能少的,自然地,属车也是不少的。
最后,最先发作的还是刘贺。
刘贺暴躁地掐着御者的脖子,嚷着不停车他就要跳车!
看着刘贺眼中忍无可忍的疯狂,御者到底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放慢了车速,等跟着后面的使者上来处理。
便乐成与刘德、丙吉、利汉都赶上来之后,看着刘贺的模样,众人相视一会儿,却都没有开口。
刘贺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发作,就听到刘德一边咳嗽一边说:“老夫不比诸君,实是难受,至前邑必须稍歇。”
——几人中,刘德的年纪最大,也最受不了这样的速度。
——尽管驰传的速度稍慢,但是,别忘了,他之前已经在路上奔了十来天了!
——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过!
……
站在不到两尺高的车舆上,只有盖杠、铜校可扶,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当然,坐着也不会舒服到哪里去!
……
——这才多少时间……这才一个时辰多一点吧……十八九岁的刘贺就喊受不了了!
——何况刘德这样的……老人?
……
听到刘德这样说,便乐成与丙吉自然不好反对,于是,刘贺终于放开了御者,感激涕零地看向刘德,但是,刘德却避开了他的目光,转身走向自己的驰传。
刘贺愣了一下,随即便昂起头,扶着俾倪,示意御者继续。
御者看了刘驾了一眼,抖了抖手上的辔,驱动车前的七匹马,继续沿着大道疾奔。
车一动,刘贺便毫不犹豫地以袖掩面——虽然已经吃了一嘴的沙子,但是,能少吃一点是一点!
虽然刘德说了到前邑再稍歇,兖州境内也算繁华,但是,他们一行的人数众多,寻常的乡邑根本没有办容下,最后,他们还是到了一个大邑,才在传舍歇下。
刘贺被传舍的官奴扶下车时,两腿都在打颤。进了传舍,便直接在铺的筵席的地方坐了下来,伸直了双腿,有气无力地对官奴道:“我要沐浴……备脍……”
“大王!”
刘贺的话没有说完,就听一声带着怒意的吼声,他抬头一看,才发现刘德正满面怒容地瞪着自己。
刘德是宗正,虽然爵位不高,但是,宗室亲属的一切,他都可以管,因此,对于刘贺这样年轻的诸侯王,他是不会有多少敬畏之心的。
面对愤怒的宗正,刘贺虽然不解,却仍然不禁瑟缩了一下。
“宗正……”刘贺坐在地上,仰望刘德。
刘德深吸了一口气,好容易才压下怒意,力持平静地出声,只是语气仍然冰冷:“大王乃孝武皇帝之孙,今上之犹子,天下骨肉至亲莫过于大王。今上崩殂,大王于私属子,于公属臣,正当禀悲哀之心,持斩衰之服,岂可放荡行骸……犹思肉食!?”
刘德说的是大道理,虽然不顺耳,但是,刘贺也知道,是正理,因此,他讷讷地低下头,到底没有敢反驳。
一通大道理说完,刘德的心气也平了不少,见刘贺也不吭声,他哼了一声就转身出了传舍,拂袖而去。
听到刘德离开的动静,刘贺才抬头看着传舍的门,却见另外三位身着纯玄深衣的汉使正在门外看着自己,神色肃穆,等刘德出去了,四人似乎是说了什么,随即便转身离开。
半晌,刘贺狠狠地将面前的漆几踢翻,吓得传舍内的官奴战战兢兢地跪下,连头都不敢抬。
“沐浴!寡人要沐浴!”刘贺冲着官奴吼了一声,官奴连声应唯,
等安乐与龚遂赶到传舍时,已是日暮,刘贺已经沐浴更衣,一身清爽地在传舍的寝室中据案大嚼。
安乐与龚遂进门便先行了大礼,刘贺吃得正香,正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