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砚,娘这些日子悔死了,不该为了贪图那十两银子,让你彭二娘把你送去给人家当厨娘!原本只以为你回不来了,这几日正商量着,给你弄个衣冠冢埋了呢。”
阿砚爹这些年身体不好,如今不过硬撑着出来罢了,此时他见了女儿,也是激动,眼里也几乎落下泪来:“也曾去那府里去打探,怎奈咱们这身份,竟是连那大门都入不得,想打探消息,给对方些碎银子,人家也不收的。”
偏生那彭二娘还详细地说了这府里是如何如何阴森恐怖,以及那戴了铁面具的牛头马面是怎般唬人,又是她如何逃得小命,只说得他们一家人心中惶惶,只以为永远见不得阿砚了。
阿砚想想自己险些没了性命,如今又遇那瘟神恶煞萧铎,还不知道以后会如何,不由得也悲从中来,抱住了自己娘亲大哭一场。
其实虽然这个娘亲最初见她,依旧是那句千篇一律的“这孩子可真像她爹”,但是这些年来,爹娘对她的疼爱,已经让她模糊了前世许多事,真心地把自己当做他们的儿女。
正哭着,却听旁边的顾墨道:“外面风大,姐姐刚回,还是先回屋去吧。”
阿砚泪眼看了看自己的弟弟。
顾墨比自己小两岁多,如今十二了,正在私塾里念书,生得清秀高挑,乍一看倒像是个十三四的小少年模样。
他素来寡言,不过却极为懂事体贴,对自己这个姐姐更是照顾有加。
她扑过去抱住弟弟:“呜呜呜,阿墨!”
险些生离死别啊!
八辈子了,她还没遇到过这么好的弟弟,今生有幸,得这么个弟弟,似乎死了也是值得的。
顾墨十二岁,年纪也不小了,乡下虽然并不如城里大户人家那般计较男女大妨,可是到底顾墨是个小少年,脸皮薄,如今被姐姐这么抱住,不免脸上一红,不自在地道:“姐,先进屋吧。”
阿砚爹娘也一叠声地说进屋,当下一家人才进去。
待到进去了,阿砚娘取了早已煮好的热汤水,一家人喝着,这才说起别后的事来。
阿砚少不得将在萧铎府中的事都一一说了,只省略了自己被萧铎欺负的那些事:“如今这府里的主子最爱吃我的菜,是以我颇受尊重,不但给我银钱,还特意命马车送我回来。”
这么一说,阿砚也算是荣归故里衣锦还乡了?
阿砚爹娘一听这个,自然欣喜万分,原本以为没了个女儿,如今却是一身富贵地回来,哪里能不高兴呢,于是越发拉着阿砚问起详情。
顾墨倒是不怎么说话,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父母姐姐说。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哗啦啦进来一群人,探头探脑的,好奇地打量过来,其中更以牛里正和彭二娘为首。
阿砚爹娘见此,少不得招待他们进来。
这彭二娘一进来,打量的眼睛溜溜地朝阿砚身上转,最后盯着那首饰酸溜溜地道:
“阿砚在那贵人府邸可真是富贵了。”
彭二娘的女儿叫彭阿娇的,往日里也是和阿砚一起长大的,自恃美貌,如今看阿砚去了趟什么府邸,竟混得这么一身,看那喜鹊登梅簪,哪里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不说村里,就是镇子上有钱人家姑娘也未必就比她这一支好啊。还有她那一身绫罗,都是她这辈子摸都没摸过的好料子啊。
更兼阿砚脸上光彩照人,一看就是在贵人府邸养得好,整个人都看着越发滋润了。
她很不是滋味地道:“阿砚,你那绿油油的大裘,这是主家送你的吗?还是借的啊?”
想想就不对劲,不过个小小厨娘,怎可能主家就送这些?
阿砚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自从萧铎让众位丫鬟表演了□□之后,柴大管家是使劲地巴结自己,什么好东西都往自己这里送。可她心里哪里看得进去这个,不过是随手扔在一旁,今日也是随意扯了几件穿戴上罢了。
如今阿娇问起这些,她是颇有些莫名,便随意道:“只是穿穿而已,哪里就是我的了。”
也许明日个她就和那个萧铎分道扬镳了。
阿娇听了这个,仿佛松了口气,不过那双眼睛,可是没离开阿砚身上的孔雀绿翎裘。
就在此时,牛里正便打着官腔问起来:“阿砚在那贵人府邸,到底是个什么见识,给牛伯伯说来听听?”
顾家是这个村子的外来户,几代单传,平日里可没被这位里正看在眼里过,如今牛里正不但亲自来到他们家,还自称牛伯伯了。
阿砚心里好笑,不过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当下也不说什么,就是抿唇低头不言,做出没见识不会说话的模样。
反正村人都知道她傻,继续装傻就是了。
这牛里正和其他众人围观着顾家,听了阿砚在贵人府邸的种种经历,不免赞叹不已,又极为羡慕,甚至还颇有几个提出,想让阿砚提携一下,他们也要送儿女去贵人府邸做事。
阿砚少不得装傻充愣。
待到一众人等都送走了,顾家这才有了消停的时候,阿砚娘自去做饭,阿砚爹身子一直不好,再者最近阿砚不见了,他心里担忧,身体消耗得厉害,如今早早躺炕上歇息去了。
一时堂屋里只剩下了阿砚和弟弟顾墨。
阿砚少不得问起来:“爹爹怎么身子不如前了?”
当初拿了那十两银子,不是说可以好生看病了吗?
顾墨手里握着一卷书坐在门口借着外面的日头看呢,听到姐姐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