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药子知道大锯子心中对徐小白感到好奇,又说道:“刚才他在半山腰里纵声长啸,声音传出去起码十里开外,你应该听见了吧!”
大锯子惶然变色,惊叹道:“刚才那动静是他弄出来的?奶奶的,我在岗亭里听见声音,以为是来了东北虎呢。”
老药子哈哈大笑:“这年头哪里还有东北虎,早都绝户了吧。真要能碰见一只,我定要弄身老虎皮来穿着。”
说笑间,三人已经到了那排平房门口,大锯子挨个敲门进去,将老药子和徐小白介绍给里面住着的人们。今天没有什么任务,众人都在屋里休息,有睡觉的,有打牌的,还有抽烟喝酒侃大山的,见有客人来了,都热情地起来迎接。只是老药子一溜看过去,没发现熟面孔,这些都是半大小子,年纪大一点的也不过三十来岁,他们来林场的时候,老药子已经不进山了,因此都不认识。
大家都十分热情,老药子也很感动,跟他们一一打招呼。待从众人的屋子里出来以后,这才问起大锯子:“以前的那些老兄弟呢,都不干了吗?”
大锯子闻言,脸色一黯,说道:“都不在了,有的死了,有的不干了。”
老药子脸色也是一变:“死了?谁死了?”
大锯子有些唏嘘地讲起往事。原来伐木这个行当危险性很高,几千斤重的红松,被从底上锯断,砸落在地上,落地的方向不容易估算,因此极容易发生意外。几年前,当时的那批伐木工人在干活的时候,算错了一颗千年老树砸落的方位,结果当时就砸死三人,这算是一起重大安全事故,县里知道以后,停了伐木厂三个月的活,下令整顿。其余人见这三人死的惨烈,尸体都被压成了肉饼,就都起了辞职的心思。
如果是在几十年前,伐木虽然危险,却仍然有人抢着干,因为这一行工资很高,比在村里的人要多赚很多血汗钱。但是随着改革开放,有本事的都出去闯荡去了,没本事的也能出去打工,相比起来,伐木反倒慢慢成了不赚钱的行业,所以辞职的人也越来越多。几十人一番合计之下,集体辞职,都出去打工去了。可是林场是国营的,每年都要完成固定量的伐木任务,因此县领导赶忙提高了工资待遇,火速招了一批新人,就是现在这批伐木工人。
徐小白在旁边静静听着,心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辛苦血腥的工作,如果不是亲眼得见,亲耳听说,他又怎么会想到在这深山老林里面还有伐木工人这种拿命换钱的工作。
眼瞅到了晚饭时间,大锯子一扫愁绪,对两人道:“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咱们林场里养了十几头猪,今天厂里杀猪,你们正好赶上,能好好吃一顿正经的杀猪菜!”
徐小白在和小晴一路北来的时候,曾在小饭馆里吃过一顿杀猪菜,但是据小晴讲,那不过是一整套杀猪菜中的一味,真正的杀猪菜,那是要把一整只猪都变成一桌菜肴的。他暗道来的好不如来的巧,这次真是赶上了,正好见识一下这名闻整个东三省的杀猪菜。
仿佛为了印证大锯子的话一般,只听得一声吆喝,屋子里跑出来几个精壮的年轻人,各个都只穿着贴身的小棉袄,跑到平房后面,过不多时,后面就传来哼哼唧唧的猪叫声。原来这猪圈就在平房后面。
徐小白好奇地跟过去,见这几人进了猪圈,直奔一只膘肥体壮的大公猪。其他猪都哼哼唧唧地躲开,不敢跟这几个杀气腾腾的人照面。那公猪似乎也知道大事不好,在猪圈里撒了欢地拼命跑,别看五六个人对付一只猪,这猪要真的发起疯来还真不好整。它的身上全是泥浆,滑不流丘的,几个大小伙子都拉不住它。
内中有个经验丰富的,瞅着那猪奔跑的时候,手里拿根木头杠子,一下子敲在猪前腿上。猪的前腿比后腿要瘦弱很多,力气也小上很多,这一下就打了个趔趄,借着惯性,整个猪身子都扑了出去,滚在地上。其余人见机不可失,快步上前,两人各自摁住猪的前腿和后腿,另外两个将猪翻了个,再两个人上前掏出麻绳,将猪的两只前腿和两只后腿绑在一起,打了个杀猪扣。这杀猪扣是专门对付猪的,一旦打上这个结之后,猪越是挣扎,扣就越紧。
开头打闷棍的那个将木头杠子从猪的四只腿中间一插,就成了个扁担,两个壮小伙扛起扁担就走,那猪在半空中哼哼唧唧的,仍要反抗,却使不出力气来了。
众人抬着这头猪出了猪圈,外面早有人在空地里架了一张大桌子,将猪放倒在桌子上躺好。大锯子从旁人手中接过一把尖刀来,摩拳擦掌上前,一刀就划开了猪脖子。那头猪猛烈地哼唧起来,众人死死摁住,早有人端来一个大铁盆,将热乎乎的猪血接下来,满满灌了一盆子,没过多久,这一盆猪血在严寒中就被冻成了凝固状。这猪血能用来做血肠,是杀猪菜中顶好吃的一道。
猪是人们最早驯养的动物之一,中国人吃猪肉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长久以来,农村里吃的猪都是自家圈养的本猪,东北这边由于气候寒冷,所养的猪瞟肥体健,更是猪肉中的上品。好的猪还需要遇到好的屠夫才能发挥它真正的价值,以前农村中都会有一个公认的杀猪能手,对于农民来说,杀猪是一年中的一件大事,务必要请这位杀猪能手出手才行。
大锯子正是这样一个杀猪高手。他一刀放干净了猪血,这才开始趁着热乎劲豁开猪肚子上的皮,往外掏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