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宓便轻轻依偎在她娘身边,抿着嘴儿笑着将头靠在她娘肩上——她重生后虽然也总忍不住跟娘撒娇,这一次却再气定神闲不过。

“我过去总听娘说,二舅舅的时文比大舅舅做得还好,人也比大舅舅更聪慧。”

“我就一直都想不明白,若娘说的都是真的,为何二舅舅只比大舅舅小两岁,入仕竟比大舅舅足足晚了近十年。”

“如今我才算懂了,那时候外祖父还健在,正任着吏部侍郎,二舅舅便不得不藏起拙来,不但不曾和大舅舅一起下场不说,还将下场的时日又往后推了两次。”

“那眼下可好了,正好大表哥和二表哥今年都要参加秋闱呢,等好文采的二舅舅回来后,岂不是可以好好给他俩加把柴,也好叫他俩这次全都马到成功?”

何氏闻言也笑了:“我就说你还是很多年前见过你二舅舅,如今怎么听说他要回来却这么快活呢,敢情你这是替你两个表哥多了人教导高兴呢?”

其实何氏何尝不知道,她的宓姐儿定然也是为她高兴,高兴于她在京城终于也有娘家人常驻了。

只是连宓姐儿都不愿这么说,她又何必明面上提起?

再说何氏既是擅长中馈又生财有道,外加她与韩云枫本就是少年夫妻,这十几年来她从来都不曾仗着自己出身高,便对韩云枫作威作福。

就算现如今韩云枫已经不是那个韩云枫,何氏也从来没想将娘家两个兄弟拉扯到自家后宅来,叫他们替她撑腰。

逼迫韩云枫伏低做小这种事,她做不来,她宁愿为了儿女从此只与他相敬如宾不相睹。

韩宓也正是明白她娘这个脾性,便提都没提二舅舅回来也能给娘撑腰了。

她就又装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笑容,直道她哪里是替表哥们高兴,她分明是想看二舅舅逼着表哥们头悬梁锥刺股呢,难免又将何氏逗得抱着她笑了一场。

……可韩宓再不愿跟她娘明说,譬如叫她娘不如再硬气些,左右这后宅还有她呢,这也不代表到了她父亲面前,她照样不提。

如此等到韩云枫下衙归家后,韩宓便寻了机会,悄声将她二舅舅就要回来做京官的事情讲了。

她是早就将孙寡妇借助她父亲之手送进来的毒燕窝藏匿了不假,温靖侯夫人给她的那本黑账,她也早交给她大舅舅了。

可她父亲哪里知道她涉足如此之深?在他眼里,她分明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更不会清楚他到底都做了什么。

韩宓当然也就一直憋着一口气,那一口为了娘和尚未出世的弟弟、不得不憋的气。

那么现如今将二舅舅要回来的消息告诉她父亲,她也未必不是带了些敲打的意思。

如果她都这样说了、她的好父亲都听不懂,将来还要蹬鼻子上脸,那她可真是救不得他了,她也不屑再救。

谁知韩云枫听罢这个消息便笑了,还笑得无比欣慰,神情里的那份高兴一点也不比何氏娘儿俩方才少。

韩宓见状便有些疑惑,只因若叫她承认她这个好父亲并没渣到底……实在有些困难。

就算她重活这一次完全算得上有备而来,她从最开始也只打算对韩云枫各种阻止,各种辖制,至于想方设法改变他,努力叫他还变成原来的那个好丈夫好父亲,她想都不敢想。

那么她当然不明白她父亲的高兴究竟来自何处,二舅舅虽然也是她父亲的舅兄,这二人到底也有很多年没见过了。

只是韩宓哪里会叫这种疑惑挂在脸上?

她便趁着她父亲高兴,又小心翼翼的跟他提起了西小院的若蘅与若芷,说是从打这两人到了韩家,太太便从没叫王妈妈等人给这两人熬过药。

韩宓当然知道自己本不该插手父亲的房里事,更别论她如今提起的还是“避子汤”,她可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家呢。

可是她娘这一胎实在来得太不容易了,哪里能被这些琐事打搅?更何况若依着她娘,也万万使不出“避子汤”这样的手段来!

那么她若也不提,又该谁来提?难不成等着她的好父亲自己醒悟?还是等着过几日她祖母到了,再将这种烂事儿推给老太太张嘴?

再说这事儿也是她娘贤良大度不是么?她不夸娘又该由谁来夸?

韩宓也便咬牙说出了这话,其中当然也有要借着两位舅舅压制韩云枫的用意;虽是如此,等她话音落下,她还是颇为忐忑。

这时她却见得她父亲大手一挥,分外干脆的说道,既是你太太没想到这一点,等我回头叮嘱王妈妈一声、叫她想着往西小院送药便是,哪里用你一个女孩儿家操这种心——其中更有一种挥了这个手、便挥开无尽烦恼的味道。

韩宓就觉得她的心跳得分外厉害,既有对她父亲仿佛变了人似的惊骇,更有得来毫不费功夫的惊喜。

只不过再想起丁香已经被她父亲发话送到了庄子上去,他若暂时不想叫若蘅、若芷再有身孕,继而再给这个后宅添麻烦,这也是给他添麻烦,韩宓也就释然了。

丁香还是她娘陪房的家生子呢,不还惹来一个卫木匠家?那她父亲可不就怕若蘅和若芷这种犯官家奴惹来更大的事儿?

韩宓先是笑着应了声,又略带羞涩道,那就请老爷自己个儿多多费心了,随后便与她父亲屈膝告退说,要去厨房看看今晚菜色。

“我叫厨娘给老爷做个您最爱吃的油焖春笋可好?”

也就是她这一声贴心询问,虽然还是没改掉“老爷”


状态提示:46.避子--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