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宁寿宫的一处偏房中,开始研读淮南王刘安呈献上来的《淮南子》。

原想以为只是一卷书轴,却未想到此书甚是磅礴,一整之上,竟摆满了简牍。我按照摆放的顺序随取其一开始翻阅,只觉得此书定花费了不少的功夫,内录二十余篇,论的是道法自然,外有三十余卷,皆为杂篇,旁涉奇物异类、鬼神灵怪。除了坐而论道,还涉猎兵略政局。

我随手翻了几篇,只觉得此书恢弘却又不失精妙,其中甚至对医理养生都做了详尽的阐述,难怪太皇太后对此书大加赞誉了。

王亲贵族的家中院,但是却嫌少有人会深入其中,大多是沉迷于膏粱锦绣,玉堂金马之间,如此深入潜心研习,广交天下之贤士做学问的,倒是真不多见。

我正看着,却忽然发现眼前一片暗影落下来,抬起头来,看到的是芦月姐的笑脸。

“瞧你的样子,倒是真像个女先生一样。”她眉眼温和,说话的声音也甜美,让人甚是喜欢:“模样也好,留在浣衣局那样的地方当真是可惜了。”

我赶忙起身行礼:“姐姐谬赞了,阿鸾只是识得几个字罢了,怎堪匹配‘先生’二字?”

“别谦虚,郭大人能把你从浣衣局那种地方挖出来,定是你有不凡之处,叫他看上了。”芦月姐脸上依旧荡漾着温暖的笑意。

我微怔,却又不敢说明郭大人出手救我的实情,只得默默不言,尴尬地一笑。

“时候也差不多了,老太太这时候也差不多要醒来了。”她转过头去望了望屋外的日头,转脸又对我笑盈盈道:“随我去跟太皇太后请安吧。”

我心中一紧,不由地有些退怯,可是却又不敢推辞,只得忐忐忑忑地轻声问道:“敢问姐姐,我是选哪一卷为太皇太后诵读才好?”

“读你详熟的便好,也无需按照一个什么顺序。”她随手在桌案上拿起一卷我方才翻动过的简牍,抬起手来扬了扬:“就它好了。”

我望了一眼,犹犹豫豫地应了一声:“诺。”

她轻笑着转身而出,我踌躇了片刻赶忙跟上。

,鎏金铜瓦、雕梁画栋的巍峨正殿徐徐现于眼前。我随着芦月姐身后亦步亦趋,越是接近心中越是惴惴不安,许是这天家气象威严,让我这小小女子心里着实发虚。若不是害怕被宫规处罚,真想要转身就逃走。

眼见芦月将书卷递到我的怀中,自己转身就进了大殿的门廊,我抱着书卷彳亍于门前,半晌也不敢抬脚迈入,只见她一个转弯就被眼前漫漫的鲛绡罗帐遮挡住了身影,只留下一声轻轻的呼唤:“傻愣什么呢?快些跟上来。”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上,小心翼翼地抬入那阶白玉台之上,一室的富丽辉煌令人目不暇接,黑色金丝楠木的香气袅袅,悠然于室,

“你在唤谁呢?”珠帘后徐徐传来一声苍老却沉稳的呼唤声。

我一阵心悸,手中的竹简掉了一地,背后一阵冷汗冒上来,赶忙噗通一声跪下来去捡那些竹简。

“这是谁啊?把什么东西弄倒了啊?”那年迈又沧桑的声音又徐徐问道。

“回禀太皇太后,是新来的婢女。方才不小心,把手里的书卷抖了一地。您看她新来的,笨手笨脚,就别跟她个小丫头计较了。”是芦月姐的声音。

我慌忙地捡起那些书卷,硬着头皮埋着头轻手轻脚地向内室去。

“书卷?你们抱书卷来做什么啊?汲黯今儿要来吗?”

我错过那些如幻海一般的帷幕,终于看到了眼前的人。

一身高贵的绛紫底丹色纹式外氅,鹤发童颜,一丝不苟,飘然有出世之姿,眉宇间一派祥和富贵之气,只是那双眼睛空洞无神,似乎看不分明东西。可却并没有影响她周流淌的身高贵威严之气。

这边是那个威名赫赫,双眼虽盲,却心如明镜台般,大汉王朝真正的掌权人——太皇太后,窦氏吗?

我望得出神,芦月姐提点这轻咳了一声,我才发觉自己失仪了,不料手中的书卷又掉了些许。

我赶忙弯腰跪下去捡,只听面前的人怨声道:“哎呦,今天的丫头是怎么回事啊,慢些,可别把那些书卷给弄散了。”

我脸上滚烫,后背却在冒着冷汗,直到一袭月白裙角飘然而至,赶忙上前帮着我把那些书卷拾起来。

我抬起头来,看见芦月姐不经意间跟我使了个眼色,微喝了一声道:“还不快给太皇太后请安。”

我微怔,赶忙将怀中的书卷放在一边,抬手过眉,俯首贴地,行了一个大礼:“太皇太后,奴婢阿鸾,给您请安了。”

“阿鸾?阿鸾是谁?”案前的人似乎思索着什么喃喃自语道,许是老迈了,人都有些犯迷糊,方才说的事情有有些不记得了,仔细想了好一阵才回忆起来:“噢,瞧哀家这记性,是新来的丫头。汲黯大人来了吗?”

芦月姐赶忙起身,轻轻挑开珠帘进到案前,在老太太耳边轻声附语道:“太皇太后,汲黯大人在前朝有太多事情了,这不,专门给您找了一个识字婢女,为您读书的。”

“识字的丫头?”窦太后将信将疑自言自语,默念了一句,连忙摇头摆手笑道:“哎,你这丫头素来办事稳妥,怎么在这件事上烦傻了。”

说着抬起手来亲昵地在芦月姐脑门上轻轻拍了一下,虽说是拍,但却像是对儿孙的疼爱一般,笑着自顾自絮叨了起来:“哪有什么识文断字的丫头啊。莫说旁人了,就说哀家的馆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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