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大威的忽然表态,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城楼上的杨嗣昌隐约听到了片言只语,猜到了大概意思,更是措手不及,他愣了愣,继而咬牙切齿,“这个人,我记住了!日后有他好看……”
王朴没想到一向沉稳的虎大威居然刚在这种情况下旗帜鲜明地表明自己的态度,惊讶之余,忍不住问道:“平南伯,就算你承诺一人做事一人当,可是有圣上的口谕,命我们将你拿下,我们若是放过你,被秋后算账怎么办?”
夏天南冷笑道:“口谕是真是假,还很难说,也不排除有奸人矫诏。可是你们的督师真真切切站在你们面前,他可是皇帝圣旨钦命的大军统帅……”
司马德反应快,闻言在张凤翼身上掏摸,找到了封得工工整整的圣旨,高举过顶,大呼道:“任命督师的诏书在此!”
夏天南回头给了司马德一个赞赏的眼神,继续说:“口谕和圣旨,你们选择相信哪个?”
沉默片刻后,宣府镇大军中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我相信圣旨,今上是圣明之君,绝不会行此荒谬之事,大敌当前却对付自己人!”
虎大威微笑着看过去,那边一个武将与他对视一眼,惺惺相惜,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各自的心思。
王朴见山西总兵虎大威、宣府总兵杨国柱先后表态,自己就算坚持下去也是孤立无援,只得随波逐流:“既然如此,我姑且信你一回。若是事后证明是真的圣上口谕,你可不要牵连我啊……”
城楼上,杨嗣昌眼前一黑,几乎昏厥过去,几个总兵联手,让他的努力付诸东流,到嘴边的鸭子,终究还是飞了。
夏天南转身对张凤翼说:“督师,还愣着干嘛,下令吧,杀鞑子!
一声“督师”让张凤翼恢复了不少信心和勇气,他一咬牙,接过司马德手中的圣旨高举过顶,大声呼喊:“听我号令,全军出击,杀鞑子!”
话一说完,张凤翼觉得身体的力气都用尽了,摇摇欲坠,两边的士兵赶紧扶住他,免得摔落马下。
夏天南心想:这恐怕是张凤翼就任兵部尚书一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高光时刻了,不过这一声号令,足以洗刷掉他的不少负面评价,也算不错了。
他拔出指挥刀,振臂高呼:“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杀鞑子!”
琼海军士兵全体举枪高呼:“杀鞑子!”
虎大威、杨国柱等人被夏天南的话感染了,热血沸腾,也举起马刀大呼:“杀鞑子!”
喊声像是具有传染力,逐渐蔓延开来,十余万人同时高呼:“杀鞑子!”
城墙上的京营官兵也情不自禁地挥舞着长矛、刀剑,跟着呼喊起来。杨嗣昌恨恨地瞪了一眼,被他看到的官兵讪讪地放下了刀剑。可是呼喊声又从另一边响起,杨嗣昌左顾右盼,见无法制止,愤愤甩袖,在随从的护送下走下了城楼,来个眼不见为净。
杀声震天,响彻天空,两里之外的后金军队也听到了隐约的声音,不少人脸上都变了色。
阿济格皱眉道:“不对劲啊,明狗不仅没打起来,好像还士气高涨。”
没等阿巴泰和扬古利回答,刚才还把琼海军团团围住的大军齐齐转身,面向了后金军方向,并且分开中间一条路,琼海军的士兵鱼贯而出,在大军的前方列队,从被围剿的对象摇身一变,俨然成了诸军之首。
阿巴泰恨恨地一刀插进地面,失声道:“怎么会这样?”刚才还期待着明军自相残杀,一转眼就变成了同仇敌忾,琼海军到底施了什么魔法?
阿济格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七哥,你是被广东蛮子打怕了吧?明狗再多,也不过是土鸡瓦狗尔,何惧之有?就算他们没有互相打起来,待我大金勇士一到,照样一击即溃。你和英诚公看住后面的丁口和财物,待我砍下那个蛮子总兵的头颅给你看!”
阿巴泰压抑住心中的愤怒,低声回答:“甚好,我在此等候英郡王的好消息……”
扬古利见阿济格话说得太刺人,赶紧打圆场:“饶余贝勒不要往心里去,英郡王性子直爽,没有坏心眼。你们正蓝旗多次苦战,伤亡颇重,正好待在后方休整,这一仗就让英郡王上吧。”
“锵”的一声,阿济格拔出了马刀,高声下令:“全军备战,冲垮对面的明狗!”
后金士兵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高声叫喊起来,有如狼嚎。除了正蓝旗的人,其余人对明军仍然保持着极大的心理优势,就算面对三倍以上的对手,他们也毫无惧色。
嚎叫声传到了明军阵中,对鞑子多年来的畏惧感让不少人本能地缩了缩脖子。
夏天南对左右吩咐:“派人去各军联络,我军居中,让他们保护侧翼,稳扎稳打、慢慢推进,等到接触时,我军为主力……”
这样的战术一来是兑现之前的承诺,琼海军愿意担任冲击鞑子本阵的主力重任;二来是考虑了各军之间的实力对比,琼海军作为最强的一环,又是远近皆能的热兵器部队,作为箭头是最合适的,如果让其他边镇冲在前面,被鞑子冲散,反而会乱了自己的阵脚。
山西总兵虎大威和宣府总兵杨国柱对这个战术安排并无异议,人家能斩首鞑子几千,自有其过人之处,实力毋庸置疑,且听他安排就好,只要能杀鞑子,怎么着都行。
唯独大同总兵王朴听到后不干了。
“奶奶的,他们琼海镇已经有了这么多功劳,还要顶在前面,自己吃肉,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