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边看着,心里暖暖的,觉得这世上还是有人能治得了顾承中的,他也不是一直如人前的冷漠和霸道,生活里,其实还是非常有人间烟火气息的一个人。等我反应过来时,顾承中盯着我,微微抬了抬下巴,声音浅浅的,“你盯着我傻笑什么?”
老太太已经乐得合不拢嘴,又说了几句,带着佣人回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顾承中。
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让我坐过去,我依言坐下,他捋着我的卷发温声问,“刚才看着我笑什么?嗯?”声音浅浅的,讲真,顾承中少有这样的时候,声音里没有城府和算计,没有冰冷和漠然,柔柔的,低沉中带着迷人的磁性,让人忍不住放松了警惕,好像他不是那个冷面心狠高高在上的男人,就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
他有衣服好皮囊,长得好看的男人再有一副好嗓子,那是迷倒女人的利器,我也是个女人,自然也有神志不清的时候,譬如现在。
我扬眉笑,低头看着他,“笑你也有被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时候。从前的顾先生可不是现在这样,方才我算是见识到了。”
顾承中哼了声,淡淡的,若有似无,“可你方才那样子分明是赏心悦目,想来应该是因为我帅。”
我登时无语了,看着他,“顾先生倒是自恋?不过,我承认,你确实帅。虽说男人喜欢看好看的女人,女人何尝不是喜欢看长得帅气的男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我看你,也是人之常情了。”
“哦?那你是喜欢我的长相了?”顾承中故意给我挖坑。
我抬着眉毛,轻哼说,“兴许你可以稍微谦虚点。好看的男人多看几眼,不一定就是喜欢。世界上那么多好看的男人,要是因为我多看几眼就说我都喜欢,那我岂不是太忙了?”
顾承中凝视着我,慵懒地将左手放在脑后撑着,右手一下一下地顺着我的头发丝儿,淡淡道,“杨小唯,少一点口是心非,你会过得轻松很多。”
“顾先生,教训别人之前,先想想你自己是否有资格说这话?”我嘲笑他,微微俯下身子,把他眼角掉落的一根睫毛捡起来,温柔地说,“您教了我这么多道理,可从来没教过我要活的轻松自在。师傅身上都没有的道理,我怕是学不会了。”
我手指捻着那根睫毛,笑眯眯地说,“论口是心非,我跟您,你是不可相提并论的。”
顾承中嘴角噙着笑看我,不再言语。我的头发丝儿在他手指尖穿梭,根根顺滑,他看着我的发丝发呆,半晌,忽然叫我的名字,“小唯。”
顾承中很少这样叫我。他总是习惯叫我的全名,杨小唯,杨小唯。生气的时候,开心的时候,正常的时候,都只叫我杨小唯。叫小唯,是偶尔的偶尔。
单独叫两个字总是显得亲昵和温柔一些。我知道。
我下意识嗯了一声,看着他,可他又不说话了,阖黑的眼底一片迷茫,一片兵荒马乱,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我想起来重要的事儿,“顾先生,我这个名义上的女朋友,您打算要留到什么时候?该不会真要带我去见你们顾家的三亲六戚,七大姑八大姨吧?”
“那是老太太的命令,与我无关。”
“去不去,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我笑了笑,把身子坐正了,扭着脖子舒展筋骨说,“我劝您呢,还是好好再想一想,这件事不是小事,不能马虎,我呢,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断是进不去你顾家的高门的,您也知道,我就一个乡野丫头,那种上流社会阔太太的生活我融不进去,在外面装装有钱人家的女孩儿我都心虚,这些年要不是您罩着,我那些同学——————嗨,”我转头看着他,认真地说,“适可而止吧,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杨小唯,你就没想过,也许我是真的想娶你呢?”顾承中看着我,阖黑的眼底苍茫一片,要不是他嘴角嘲弄的笑,我还真以为他是真心实意地跟我说这话,哎,杨小唯,我要是真想娶你呢?
我心尖一颤,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堵在胸口,在一寸寸敲打我澎湃的心。
我说,“顾先生,您的话我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什么话?”
我站起身来,正儿八经地看着他,平静地微笑说,“我只是您养的一条流浪狗。”
顾承中怔了怔,表情木呆呆的。
大约是没想到我竟然这么放肆吧。
我收起笑脸,往窗口去,用力推开了窗户,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真有点快要窒息了。
我仰起脖子看外面的阳光,已经十月份了。再过一段日子,外面那些梧桐树的叶子都要掉光了,然后光秃秃的,孤零零的度过寒冬。
我忽然回忆着,这几年的冬天,我是怎么度过的。
“现在你的进展太慢了,杨小唯,我警告过你,我没多少耐心。林阳的性子比你想象的要有韧性,不出点狠招,怕是激不起他的斗志。”顾承中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缓缓转过身,看着他的脸,迷离的阳光从窗户外跳进来,斑驳地打在地上,一寸寸,一缕缕,都是明媚的。
“所以你是故意的?故意让你妈知道我的存在,故意让我以你女朋友的身份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林阳看了自然是着急过头,你的目的也达到了,是这样么?”我问。
顾承中哼了声,眼角是自大的笑意,他远远看着我,眼皮耷拉着,慵懒,但是分明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