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眼里,我真的......真的老了么?”
我确认我没有听错,说这话的人,真的是顾承中。
黄浦江边冷风阵阵,吹动江水滔滔,迎面而来的冷风告诉我,这一刻,我和顾承中都是清醒的。他没有喝酒,没有醉醺醺。他很清醒。
我的笑在冷风中僵住了,原本只是一抹浅笑,此时僵硬在嘴角,像是定格的画面,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承中,我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认真去打量过他。
从前,在南城的时候,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总觉得那双眼睛黑魆魆的,要吃人一样,每次被他的目光扫荡,我都感觉背后一阵寒凉,我也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反正,就是害怕。
可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害怕顾承中了?哪怕他冷着脸严肃地警告或是威胁,我都不怕了,甚至敢同他眼神对峙,同他对嘴反驳。这件事好似在不知不觉中,就变成这样了。甚至很多时候,顾承中被我呛得无言以对。
这种潜移默化的变化,很惊人,也很叫人唏嘘。
他头顶的头发被风吹乱了,在眼前晃啊晃,四面光线暗淡,路灯稀稀疏疏,游客熙熙攘攘欢声笑语,衬得我和顾承中的沉默异常清晰。他背后不远处有一盏路灯,昏黄的,暗淡的,叫他的轮廓在暗淡之下,层次分明,轮廓显然。我看到他眼底海上灯塔般的星火,淡淡的,温柔绵长的,不疾不徐,缓缓映射出来。
我撩开乱发,重新扬起笑脸,这短暂的几秒钟,我心脏已经漏掉了两拍,一上一下,我打趣的口吻说,“没有啊,正当盛年,怎么会老?你都不知道,上次你去我们学校讲座过后,不知道多少女生被你迷倒了,都喊着毕业一定要去你公司实习。”
“是么?”顾承中轻哼了声,不知道怎地,我感觉他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我撅嘴点头,“那是,我同学都说顾先生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哪里会老?”
不行,要打住了,不然再接下去,我不知道怎么搭话了。
“可我问的是你,不是你同学。”顾承中眸光幽幽,被夜风吹凉了,所以目光看起来清冷淡然,我心虚地捏紧了拳头,刚想回答时,他已经转过头看着将对面,我看着他刀削般明朗的侧面,觉得有点眩晕。
那一晚,外滩上的风很冷。
我很清醒,有些事情,不可以。
我相信,顾承中也清楚,不可以。
那天晚上,他把我送回宿舍后,一言不发地开车走了,我站在路边,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一句。
我的心空落落的,莫名的担心好似潮水涌来。而我就是那个溺水的人,在一片潮水的包裹中,呼吸困难。
我已经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孩,知道感情的变化意味着什么,我不会蠢到以为什么都没有。
可我该怎么办呢?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应,一来,他是我的监护人,是叔叔辈分,不应该这样。二来,他并没挑明意思,说不定是我想多了呢?
而且,坦白说,我们俩都很清楚彼此身份和地位,他养着我读书生活,为的是以后为他所用。他这样一个恩怨分明利害清晰的人,又怎会对一个棋子动心?我这么告诫自己。
毫无疑问的,我现在脑子里,想起的是另外一个人。
那个不知道去哪儿了的人。
回到宿舍时,舍友都不在,平安夜院系里有活动,他们都去参加晚会了,宿舍静悄悄的,我开了电脑,登陆qq,逍遥给我发来一条消息,祝我平安夜快乐。
我回复,谢谢。你也是,喜乐平安。
逍遥:你好像情绪不太高?有什么心事?
流浪的小野猫:你怎么知道?有透视眼?
逍遥:感觉。你平时聊天喜欢发表情的,今天并没有。我瞎猜的,没想到,一猜就中。
流浪的小野猫:好吧,你猜得很准,我心情是不太好。
逍遥: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做你的垃圾桶,听你倾诉。
看着屏幕上的头像,我顿了顿,心想,既然没人能倾诉,虚幻的网络上,就做一次真实的自己吧。
流浪的小野猫:逍遥,你说,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会喜欢上二十不到的小姑娘吗?
我这条消息发送出去,逍遥很久都没有回复我。
我撑着下巴盯着屏幕,等着对方的回复,期间又说,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年纪,但我想你是男性,应该能给一个中肯的答案。要是不方便,那就别说了。
对方头像显示离开。
我叹了口气,心想,真不靠谱,罢了罢了。
我卸了妆去洗脸洗澡,再回到电脑前,逍遥给我发了好多消息。
“对不起,刚才接了个电话。”
“叶子你还在吗?”我在天涯叫一叶知秋,逍遥一直都叫我叶子。
“好吧,坦白地说,男人不管在什么年纪,都喜欢二十左右的小姑娘,这是实话。”
“但是,因人而异,这世界上的喜欢分很多种类,要看你怎么去定义了。”
“叶子你是有感情上的烦恼了?”
阅读完消息,我裹好滴水的头发,快速回复。
流浪的小野猫:不,我只是有点困惑。
逍遥:困惑什么?
流浪的小野猫:没什么——————哎,逍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逍遥:你说。
流浪的小野猫:一个男的,什么情况下,才会选择不辞而别?悄无声息的,一个人,说走就走了,丢掉过去,就像丢掉一本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