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姐哭成这样了,定是受了委屈,你小子还帮别人!”龚父一气恼,反教训起安然来。龚母一看,急忙暗暗拉了椰儿,躲进了椰儿的小房间。
“你先不要出房门,等明早你父亲下地干活去了再说。”龚母叹口气,听龚父在外面骂骂咧咧的,惶急急出去了撄。
椰儿呆呆地听着笑笑嘤嘤的哭声,心中有千万个懊恼的光景,说不出的滋味。过了良久,又悄悄然走到笑笑房外,哭声已停了,推拉几下见房门紧闭,在外面踯躅了一会,才回去睡下了。
翌日一早,龚母见龚父出了门,才上楼去叫椰儿。等了半天没动静,推开了房门,屋内不见椰儿的人影。
椰儿一夜难眠,天刚蒙蒙亮就偷偷出了院子。
因为太早,沿路找不到一辆马车。椰儿这一走,就是整整三个时辰。
到了都城内,她实在走不动了,腿脚麻涩涩的疼。好容易捱到了元府外,守门的看见椰儿笑着打招呼:“姑娘,今日又过来了。”
椰儿勉强一笑:“烦请大叔进去叫一声夜公子,说小女子有要事求他。”
“姑娘来得正巧,”守门的笑道,“夜公子今日要回去了,你要是晚了来就见不到了。”说完,乐呵呵地帮她叫去了。
椰儿闻言,觉得铺天盖地的昏暗迎面袭来,浑身无力得连站了不能,后退几步跌坐在石阶上。失神地盯着路边的白玉簪花,眼睛渐渐模糊偿。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想起那一日,笑笑轻盈地转个身,长发迎风飞舞。她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那时她的脸上是无尽的爱慕。他,便是笑笑心中那有情的郎了!那个叫赤睿涛的男子,在阳春三月的那个午后,就踏进了笑笑的心,成为第一个走进她生命的男子。
十六岁,恰是人生青葱过尽的时节,豆蔻梢头,红艳欲滴——他可知道?
她要问问他,为何伤她的笑笑的心?
气候闷热得出奇,连一丝风也没有,火燎一般的热。她不知道初夏的天会是这样,五脏六腑似被烘焙着,煎烤得难受。
“你来找我?”
椰儿缓缓抬起眼眸,赤睿涛一袭白色站在面前,俊美的脸上微蕴笑意,眼睛里带着几分朦胧,定定地望住她。
顿时,一股温热的暖流从心口波及到全身,椰儿纵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失措地将手抚在酸疼的小脚上。
晨光被他的身影遮住了,他蹲下身,温和的眼神落在她的脚上,嘴角很自然的弯起,竟有一种无邪的味道。
“一定是走来的,累坏了吧?”他悠然说着,声音柔和。在椰儿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他很娴熟地褪了她的绣鞋,双手极轻柔地揉捏着。
椰儿心尖处似被烫的猛地收缩一下,血脉突如其来地扩张开来,她涨红了脸:“你……别这样……”边说边甩了他的手,将绣鞋重新套上了。
他没料到竟遭椰儿拒绝,淡淡的笑意迅速地隐退了。
“你为什么这样待笑笑?你怎么能这么说……”椰儿一字一字地问着,很是吃力。
“我说的是实话,我不喜欢你妹妹这样类型的。”他依然淡淡地回答,口吻里透了深深的失望,“没想到你这样把我当人情送了。”
“可你也不能这么说,你说错了!”她声音很低,却近似呐喊。
“我喜欢你,难道也错了?”他的声音有了一抹的受伤,“你到底怎么想?”
“我什么都不想。”椰儿轻摇头,斑驳的阳光落在了她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奈,眼中也微微闪过一丝伤怀:“是我错了,我不该……认识你,你知道我的身份。”
“我知道,所以我不强求你什么。”他的语气缓和下来,眼光一瞬不瞬地凝在她的脚上,“可你也别拒绝我这份感情,我只要你心里明白就够了。”
她抬起眼,他的笑意浅浅,款款相顾间,他的眸中似有一簇极明亮的火光盈彻。她的睫毛抖动了些许,一颗泪无声无息地划过她的脸颊。
“别哭,本来我很生气,想这样不告而别的。”他反而笑了,从衣襟里掏出一块白丝罗来,轻轻地将她脸上的那颗泪抹去了,“以后别把我乱送人。”
她将白丝罗拢起,粉红带白的山茶花怒放,他竟将它珍藏入怀。她在感动中看着这张俊朗而真挚的脸,心里划过一缕忧伤。
她明白,他们之间什么都不会发生,他们彼此是对方的镜花水月,不曾求佛百世,也不能共求来生,他们就像是偶遇的路人,她只能陪他这一程。
他的手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似乎已经懂得了她心中的忧伤。她嫣然一笑,轻轻柔柔地对他说:“谢谢你。”
天气愈来愈炎热。
那件事后,笑笑再也不理椰儿了。
从小到大,笑笑向来都是被人小心呵护着,一切均由自己做主。有时,她甚至会以孤高傲慢的举动,对家人,对别人加以渺视。对她而言,椰儿这次真的刺伤了她,如果椰儿向她解释、哭泣、求饶,或许她的心情会好受些。
然而她终是失望。椰儿继续埋头做着自己的针绣活,人也愈加沉默寡言,尽管她依然温柔地叫着笑笑,在笑笑的眼里,椰儿如水的眼眸似一刃刀锋,将冰凉的刀气削进她的心骨,除了阴险依然阴险,笑笑心中的恨愈发深了。
这天,椰儿手头的活做完了,她抬起头,望了望阴霾的天。
自他离开,这天空是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