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派车来接你们,夜郎,等戏看完,你再送龚姑娘回去。”老夫人边嘱咐,边要出去。

“这是自然的。”赤睿涛看定椰儿,仍是淡淡的笑,“她妹妹可是美人呢,她一来要把所有人都比下去了。”

椰儿听了心下欢喜,看赤睿涛扶了老夫人出去撄。

老夫人淡黄珠花簇着如意式发髻,喜气洋洋的衣袖上是重重瓣瓣的蓝绣本色木兰,光华绮丽。从椰儿身边走过,余下一股隐隐约约甜腻的芳馥。裙下拖曳迤逦,跨到门槛时生怕跌着,撩了一把,露出纤小尖细的软屐。

椰儿怔忡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猜不透赤睿涛与老夫人的关系。老夫人的形态让她忍不住又想起了影颜,

她跟在后面出了庭院,一路有花木扶疏,蝴蝶在阳光下翩翩飞舞。赤睿涛在前面忽然朝她回眸,带了浅浅的歉意的笑。椰儿领会,盈盈地朝他屈膝告别,朝着府门方向走。

出了府门,来时的马车候在外面。椰儿刚要上车,后面有人叫住了她。

穿青袍的元钰不知从何处闪现,脸上是不可琢磨的笑,一道阴霾从眼里掠过。

“龚姑娘是想把妹妹介绍给睿弟吧?”他似是猜透了椰儿的心思,眼光却飘向远方偿。

椰儿一愣,随即如实回道:“是,元公子。”

“你妹妹不错。”元颌首,因为她的回答反而释然,“明晚想要下官帮忙的话,姑娘尽管说话。”

元钰已然没有上次爽朗的口吻,语气中带了严厉,椰儿不便说话,谢了就想走。

“下官没搞错的话,姑娘应该叫欣妃。”元钰话锋一转,椰儿蓦然停止了脚步。

“你是新王的侍人,所以下官想过来提醒姑娘。”元钰定住她,眼光呈阴鹜之气,“睿弟出身名门望族,你这样的身份,不说是配不上,即使想配也是不能的。下官言语虽鲁莽了些,请看在下官疼惜睿弟的份上,别招引他。”

椰儿刹那觉得有五味瓶倒翻,心中尽是痛悔悲哀,百味俱全。

“奴婢知道。”椰儿垂目,遮住眼中的水光。

元钰转身离去,如决断的手势,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夜来了,夜色阑珊,流苏垂覆的马车辘辘行驶在通往元府的道路上。

笑笑俯身向前,拉开纱帘望去,隐隐约约能看到外面的夜景,流动的灯影划过她因兴奋而显得光艳的笑脸。

此时有风拂入,椰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笑笑看在眼里,咯咯笑起来:“姐你别太累,到了那里你只管回家,我让夜公子送我。”

椰儿沉吟,笑笑的这种想法正合她意,她还是不放心道:“我若走了,你如何跟他说话,你自己要把握。咱虽是穷人家,可也别让人轻视了。”

“姐说话愈发像娘了,想我龚笑笑也是聪明伶俐之人,该说的和不该说的,我知道,你就放心吧。”

椰儿沉默着,她告诉自己,只要他们说上话就行。笑笑是那么美的人,他会动心的。

元府在夜色中恰似琼楼玉宇,盏盏琉璃纱灯高挂,锣鼓丝竹已嘈嘈切切响了起来。花簇纷纭中,一身青缎锦袍的元钰和一身白袍的赤睿涛并排站在眼前,椰儿姐妹俩屈膝行礼。

只是刹那瞬间,椰儿与元钰的目光一相碰,椰儿便领悟他的意思了。

戏台设于烟波水榭之中,伶人从屏风出来,台下已是一片欢呼声。掌板一响,伶人宽袖舞动,悠然开唱,唱起来的,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的跌宕起伏,又有珠玉落银盘似的清脆响亮。

坐席上喝彩声不绝,四周还有应和打拍子之声。华服豪客济济满堂,争奇斗艳。中间还有朱衣小婢穿梭,香茗鲜果,琼浆玉露,一派豪华热闹的场面。

元钰借故将椰儿叫了出来,他们在荷花池最深处的树荫下站定,元钰满意地指着台下,朝沉默的椰儿说道:“才子佳人天作之合啊!龚姑娘姐妹情深,让下官实为感动。姑娘放心回去吧,让他们彼此多说会话,以后有的是机会。”

椰儿抬眸望去,赤睿涛和笑笑正闲闲地说着话,月光灯光映照他们的笑靥,一俊一俏,后面是清波荡漾的荷池,前面是远远近近的欢声笑语。

她的脸上浮出淡淡的欢喜,心里忽酸忽暖的,也说不出什么感觉,乘了元钰为她准备的马车回家了。

家里人都睡下了。在乡野村落,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到了晚间都是寂静一片,只有逢年过节偶然几次的热闹,让村里有了零星的亮点。

夏日里多了蚊子,椰儿手执团扇轻摇着。终是躺不住,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有月光的影子,明亮而干净。两耳细听着,想听到泥石路上马车穿风而过的声音,这声音总不出现。惟有终日不息的虫吟蛙鸣,此起彼伏地唱和。

她悄悄地下了楼,一直走到门口,站在樟树下朝着泥石路眺望。

天空星河斑斓,别有凉意,樟树下拖着她纤柔的身影,像一枝亭亭玉立的梨花,悠悠荡荡。椰儿的心里幽怨幽凉地难受,想着自己悱恻无定的身份,“影颜”这个带着冰凉忧伤的名字突然在月夜里如花抖动。

椰儿轻轻念着影颜的名字,这名字在她的唇齿间忧伤地流动,那本该遗忘的身影愈来愈清晰。到如今椰儿才发现,自己带着很多的疑问回来,光阴让这些疑问在她心里缠成无数的结,绞住她的心膜,不能自拔。

她一直在想,是什么样的故事,什么样的哀戚,让身在寒泉的影颜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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