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衍的眉宇间是漠然,随意的将帕子扔到了一边,自顾又斟了一碗茶,一口饮尽。
人生如此无趣,短暂的生命中若是不好好玩玩,找些有趣的事情,不是太可惜了吗?
男人慢慢的勾起了唇,笑的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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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倾落几乎是一夜未睡,找人这种事情,许家在五洲城真的没有什么优势,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她便坐不住起身要去找琅晟问问。
房门大开,许倾落的眼睛对上了男人的眼睛。
她脸上现出了紧张之意,想要问却又不敢开口。
琅晟缓缓的勾起了唇,给了许倾落一个安心的笑:“幸不辱命。”
只是这四个字,许倾落却觉得是自己听到最动听最让人安心的四个字。
她的眉眼弯弯,宛若月牙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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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
许倾落望着一袭粗布衫裙,干瘦的很,面目像是凭空苍老了十几岁的女人,一开始几乎不敢相认。
“许小姐。”
绿娥起身,对着许倾落笑了笑,那笑容中是全然的伤痛,于这个前半生遭受了太多磨难的女人而言,杨谦便是她所有的希望,是她的命,而现在,杨谦没有了,她的命也去了大半。
“对不起。”
对不起是世间最无用的三个字,可是此时此刻许倾落却是说不出除了这三个字之外的任何一个多余的字。
绿娥眼睛有些红,伸手抹了抹眼角,还是在笑:“我想听你说说谦儿的事情,可以吗?”
“嗯。”
许倾落点头,面对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还是因为自己才失去那个儿子的母亲,她心中的负疚感与伤痛在此时此刻几乎要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但是她还是保持着笑容,在绿娥面前,用最柔缓的语气,将自己知晓的和杨谦发生的一切,尽数道来。
从日出之时,说道日落之后,说了很久很久,却还是觉得自己说的太少,知道的太少,那一刻,许倾落心里全是那个沉稳中透着些青涩的少年,她向着绿娥说着自己认识的杨谦,何尝不是在一次次的忆起杨谦的一切,忆起和那个少年相识以来一次次的相互扶持。
“杨谦每次看到那些个孤本,绝本就走不动道儿,我家里虽然有些收藏,终究是太少,他后来和我说,去当公子府的塾师大多不是为了公子衍多次拜访,是为了公子家的藏书呢。”
许倾落说着,绿娥轻笑:“他也,自小就爱看书,府中自来最重视的是嫡出少爷,他小时候委屈这呢。”
“他还喜欢喝茶,你看他那个人好像对茶叶不讲究,什么茶都入嘴,其实若是有顶级的好茶,他保证要细细品味半天,然后还喜欢在那个时候大讲茶经......”
许倾落心底的沉重,随着诉说不知不觉间化为了单纯的怀念,她的眉眼弯弯,想起了杨谦那拽着人不断的掉书袋的样子。
“许姑娘,你是个好姑娘,谦儿在危险的时候选择保护你,是他该做的,我为他骄傲,我这个当娘的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对不对,可是我觉得,他想要的是你想起他的时候想着的都是开心的,快乐的,而不是愁闷的苦痛的,对了,他对我说,最喜欢看你笑了,看到你笑,他就觉得开心。”
许姑娘,不要怪我,我只是想要你能够更久的记着谦儿,只想要你记忆中的谦儿都是那么好的样子。
绿娥微笑着望着天空中渐渐晦暗的天色,两颊慢慢的滑落泪水,滴滴滚落地面,碎裂成一片片。
她的谦儿,应该是很高兴能够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吧。
她这个当娘的一辈子没有什么主意,让自己的儿子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最后一次,为自己的儿子争一次。
绿娥后来还是离开了杨家,在五洲城临近的千灯庵带发修行,为杨谦在那边立了一个长生牌位,日日祈福。
许倾落知晓后,唯一能够做的,也只是给千灯庵多施舍了不少钱财,嘱托庵堂中的比丘尼多多照料绿娥。
她知晓,对绿娥而言,也许那般才是她最想要的,一个清静,一个能够一心怀念自己的儿子,为儿子来生祈福的地方。
——
许倾落在为琅晟作画,男人单手随意的拿着剑,站在园子中,眼睛望着天空,一身玄色的锦袍随风招展,显得格外的威武英气。
许倾落手中的笔迟迟无法落下,她望着他,觉得他身上似乎有了些不同,却又说不清楚。
画人与画花草虫鱼不同,真正擅画人者通常都有一份独特的观察力,画中展现的有时候正是那被画者的本质。
“画好了吗?”
琅晟忍不住询问,有些不自在,他哪里让人给做过画,更是没有这么傻站着的,也就是许倾落了。
许倾落正要回话,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小姐,将军,京城中来信了。”
是百草的声音。
确实是京城中来信,是非天的信,皇帝垂询过琅晟的伤势,非天的意思是皇帝既然垂询,不好耽搁,伤势养好了的话,最好今早回去,信上还有一件事情,琅晟的母亲琅黄氏去了京城将军府。
许倾落看着琅晟为难的几次张口却又不舍的样子,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别时容易聚时难,难得和琅晟一起处了十几日,他就又要走了。
“反正我们家的药铺已经找到人接手了,再在五洲城附近收集一些五洲城特有的药草之后,最多半个月就会动身去京城,你早些回去,好能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