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心与贺渠寒暄,我都快站不住了,我只想尽快把陈粟粟从我身上解脱,她真的太重了,我出于礼貌艰难挤出一丝笑容,对他说了句你似乎更精神了,他非常开心问我是真的吗,我说当然,他笑着还要说什么,陈粟粟在这时重重干呕出来,她身子下坠,我险些没有扶住她和她一起倒下。
贺渠要说的话倏然收住,他看到陈粟粟满脸凄惨的模样,他问我怎么了,我简单和他把刚才的情况讲了一下,他对我说我帮你,然后走过来扶住陈粟粟手臂,十分绅士和她身体保持距离,用他的腕力与臂力来支撑重量,我立刻觉得轻松很多,可以正常呼吸了,他让我休息一下在后面跟着,他则一个人撑住陈粟粟到达外科诊室,她进去检查时,我问贺渠像她这种情况如果打官司能不能赢,贺渠想了一下,“控诉的目的是要逼迫对方承诺结婚还是拿到补偿和赡养费用。”
我说后者。他思索了片刻,“我可以冒昧问一下,他们是正常恋人吗。”
我摇头说不是,属于包养。
贺渠笑出来,“如果是这种关系,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法律保护婚姻,保护弱势群体,但前提是不要违背法规和道义,你朋友选择的这条路,是大家都非常深恶痛绝的,既然是纯粹的ròu_tǐ关系,她本身就已经得到了一些物质,完全看对方是否有良心再进行二次补偿,如果要控诉,会费很大周折,他们没有受到法律认同的关系,她在这段不伦不类感情里的权益也没有受到保护。加上对方有权有势,暗中可以逢源,这个案子的结果不会理想。”
“也就是,她自作自受。”
贺渠听到我这样一句话,他笑着点头,“差不多。大部分情况下,男人会为了名声进行私下补偿,可对方既然并不在乎,那么就没有什么威胁得到他的东西。ròu_tǐ与金钱的交易,换而言之,性工作者不小心怀了客人的孩子,她敲诈不成,只能认哑巴亏自己打掉。”
我长长吸入一口气,心情莫名沉重起来,从这个圈子跳出去的姐妹儿,在其他行业能混出头的太少了,开个小店维持收支算不错的,许多又不想受累还想过好日子吃香喝辣,只能再次跳回来,或者给男人当个三儿,当个四儿。有的结婚被家暴,有的一辈子在婆家丈夫面前抬不起头,吵架被骂得体无完肤,生个孩子全家形式东纵去做鉴定,还有的看透了男人本质,索性自己孤独终老。
陈粟粟以为自己攀了高枝,却是扎进了另外一条不归路,现在终于被撞得头破血流。
贺渠看着我茫然沉默的侧脸,他试探问我只是朋友关系吗,我沉吟了一下,“算我半个妹妹。”
这行很现实,惨的时候风雨同舟几个人凑群共患难,面条分一碗,床铺三个人挤,等熬出头风光了又六亲不认,斩断昔日姐妹情份争得头破血流,我和陈粟粟没掰过,就各自踏入了新的圈子,所以今天我才会毫不犹豫帮她一把。
贺渠听我这样说,他想了想告诉我,“我有一个关系非常好的律师朋友,在华南很有名,他接手的案子胜算率几乎为百分百,我可以委托他出面帮你朋友打赢官司,当然,我只是希望让你开心。”
我无比惊愕看着贺渠,他目光很真诚,完全不是开玩笑,尤其他最后一句话,让我茫然又温暖,我想不起除了他之外还有谁只为了让我高兴就愿意不计代价帮我,甚至欠别人人情,这才是我们第四次见面,他忽然给了我一份巨大的震撼,这份震撼让我不知所措,也让我飘飘忽忽。
我权衡再三最终还是没有接纳他的好意,金玉贵是华南的五大流氓之一,帮助陈粟粟自然就是和他为敌,万一节外生枝牵扯进贺渠,这份愧疚大概一辈子都弥补不了。
贺渠见我拒绝他,还是以不想牵扯为借口,他蹙了蹙眉,“你把我们之间看得非常遥远吗。”
我反问他,“不然呢,我们也不是很熟。”
贺渠脸上温文尔雅的微笑在这一刻彻底收住,他转身面朝诊室的门不再看我,他身上渗出一丝略微阴寒的气息,一点点过渡到我这边,是忽然间的,令我措手不及也茫然不已。
接下来空气凝重得僵滞,印象里贺渠是一个很会顾及气氛轻易不冷场的人,我们接触那两三次从来没有这样沉默冷淡过,我反而有些不适应。
不知过了多久,诊室门终于打开,我立刻起身迎上去,陈粟粟踉踉跄跄走出来,她脸色十分苍白,泛着一块块硕大的淤青,我扶住她问她怎样,她说一切都好,我下意识将目光落在她已经微微隆起的腹部,我犹豫了一下,“孩子你什么打算。”
陈粟粟愣了愣说,“我没有打算。”
我真觉得恨铁不成钢,这份糊涂劲儿,“再有两个月你不想要就只能引产了,别把孽造得那么深,孩子已经成型,你让她在你肚子里越久,你越割舍不掉,你越觉得充满了罪恶感,金玉贵那么老那么坏,都能当你爸爸的人了,值得你赔上大好青春吗?他会认吗,你要当单亲妈妈为了一个坏男人的骨肉奔波求生,变得衰老不堪,让好男人望而却步,这就是你的打算?”
陈粟粟被我一番话抨击得晕头转向,她干瘪青黑的眼眶忽然泛了红,“我…我也不知道,我害怕。”
她低低的掩面啜泣,我任由她在我怀中哭了很久,她逐渐停止下来,仰起更加黯然惨淡的脸,“冯姐,我这辈子特懦弱,我没做过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