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总归林家早有疏远之意,两个玉儿的亲事已是不可能,只是义女能做亲王妃,她的外孙女如此低嫁,传出去岂不惹人笑话。
王夫人努力压着上翘的嘴角,口中极是恭贺:“恭喜老太太,没想到林姑娘这么早就定了亲事。这庄家也曾是煊赫一时,庄家老太爷还做过内阁首辅、吏部尚书等职,都是清雅文人,怪不得能入林大人的眼。”
王夫人是奔五十的人,废太子当年事败时她正年轻,所以对于庄家是知道的,更知道庄家的家训家规,但却不喜欢庄家女眷,偶尔遇着了也没甚话说。
贾母便是心里再不看好这门亲事,但也容不得旁人幸灾乐祸,当即含笑点首道:“你说的不错,庄家虽不如老太爷时鼎盛,却是几百年传承的世家,底蕴深厚,门第根基倒是配得上。如今庄家大老爷虽只是四品官儿,却在监察院,那里可是极好升迁,况且庄家大公子刚中了解元,今年才十四岁,真是少年英才!”
一旁的邢夫人没忍住,开口附和道:“老太太说极是,据说庄家还有条男子不得纳妾的家规,外甥女儿在家清静惯了,也受不得后院儿里头烦乱,庄家倒是家风清正呢,可见林姑爷选这门亲也是费了大心思的。”
贾家姐妹们是清楚的,毕竟与庄家几位姑娘聚过几回,知道庄家内宅里清静,除了正夫人,再没个姨娘通房在跟前碍眼,娘儿们又能随意做诗做词,甚至与父兄们一比,这样的日子她们却是不敢想的。如今听到黛玉定了这样一门好亲事,如何不羡慕。
没料到邢夫人居然说出这么得体的话来,又正值这个当口儿,贾母便没理会话音里的酸味儿,破例给个好脸色:“老大媳妇说的是,这确实是门好亲事,若是敏儿泉下有知,必定为玉儿喜欢。”
说着贾母忍不住滴下泪来,心头感慨万千。若抛开家世根基,那庄黎确实是说亲的好人选,文章出众能得解元的俊俏儿郎,又系出名门,哪家主母不喜欢?哪怕贾母嘴上不说,也知道庄家有心,便是尚郡主也能行。
再看宝玉,如今也十二岁了,仍是不肯读书,她又下不去狠手管教,将来若她去了,两房分家,宝玉可怎么办?
贾母暗暗下着主意,等过了年便将宝玉挪到外头,让贾政管教去。
小定的日子在腊月十二,林青筠提前过来帮着料理。这样的事她也是头一回经手,早先请教了身边的嬷嬷,嬷嬷们在宫里时间过公主们出嫁,大面儿上的流程都一样。小定这日女方是要预备针线的,从庄家拿了庄黎的尺寸,黛玉做了一套衣裳一双鞋,另有精致荷包,这是小定的回礼。
林青筠拿起这套衣裳一看,忍不住夸赞:“妹妹好巧的手,这花草纹样活了似的。”
这是一套青色春衫,上头绣着兰草,清雅精致,极费功夫。黛玉的针线是自小就练的,又是生于江南,心灵手巧,刺绣、配色、裁剪等事无一不会无一不精。这些回礼里头最出彩的莫过于蓝缎荷包,虽是个小物件儿,用的心思却最多。荷包一面绣着虬枝梅花,一面却是一首诗:冰雪林中著此身,不与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这首诗好,技法更好,选用黑绒线,笔锋起落转折自然流畅,恍若书写的一般。这诗虽是前人所做,但这字却轻灵飘逸,出自黛玉之手。
林青筠瞥向黛玉,眼中满满的戏谑之色。
“姐姐不许笑话人!”黛玉脸色绯红,却强自镇定。
“我哪里是笑话妹妹,是嫉妒那位不曾谋面的妹夫有福,我都不曾得过妹妹这样用心做的荷包。”
黛玉知她是打趣,仍是说:“姐姐若喜欢,等几日我为姐姐做一个。以前我也不会这种技法,绣上的诗词总是生硬不自然,就没拿出来惹笑话,这还是得了周嬷嬷的指点。周嬷嬷说在皇宫时见过一个宫女在帕子上绣诗,也跟着学过,知道一点儿小窍门儿,便教了我。”
这时恰好周嬷嬷进来,听了这话笑道:“姑娘可是谦虚了,我哪里懂得那些,不过是听那宫女讲过几句,说是此等技法最不易学的地方。那时我还年轻,但也知道技多不压身,便记在心里,可惜自己没那个天分,都要忘了。这也是见姑娘绣东西,一时想起来,不过说给姑娘听听罢了,谁知姑娘聪慧,竟是一点就通。”
正说着话,小丫头禀报贾母领着邢王夫人并姊妹们来了。
黛玉忙出门迎接。
贾母等人尚未与黛玉说话,却见着林青筠在这儿,身份之下,即便贾母是国公诰命,也要向林青筠行国礼,毕竟林青筠是亲王妃。
林青筠未等其拜就上前亲自扶住:“老太君快免礼,您是妹妹外祖母,我如何受得起。”
“谢王妃怜惜,玉儿有王妃做姐妹,是她的福气。”贾母也不由得感慨命运无常。
邢王夫人随着贾母落座,林青筠身份最高,坐在上首,年轻姐妹们都陪着黛玉在屋内。薛姨妈携着黛玉也一同过来了,连声与黛玉道喜,又和林青筠说了两句话。薛姨妈这人有个慈和名声,和王夫人的“慈”不同。王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