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庄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挑眉道:“怎么?走不动了?”
“……没事。”我慢慢地从地上坐起来,晃了晃脑袋,伸出了手臂,上面恐怖的黑色纹路正在逐渐清晰,“我只是,脚滑了一下而已。”
语气平静,声音平静,心情却不能平静。
前方,是盖聂向我而来的身影。
我从地上爬起来,将胳膊别在身后,欢欢喜喜地就朝他蹦了过去:“师哥啊,刚才那一战真是精彩,我表现的很出色噢。要是我不放水,卫庄他会输的很难看的。”
还没蹦出两步远,就被卫庄扯住了胳膊。
我还以为卫庄是要揍我,他却是点了我手臂上的几处穴位。
“真气暂时不会乱窜。”他望着我手臂上错综复杂的黑纹,目光中带着警告的意味,“你最好给我消停点。”
“……好。”……没用的。
根本没用的。
一点用都没有。
我却只能笑眯眯地看着盖聂,看着卫庄,看着这天黑之前回光返照的晴光。
……到头来,却只是一场空欢喜?
“她中毒了。”卫庄淡淡道。
“嗯。”我点了点头,无所谓地摆了摆胳膊,笑着对盖聂说道,“我中了强烈的春/药之毒,师哥你能帮我解吗?”
……盖聂却一点都没有脸红。
“哈哈,跟你开个玩笑的。”我笑得腹部的伤口都裂开了,只好捂住肚子边笑边说,“可是好像你根本没有上当啊,这次调戏你怎么没有脸红呐,这不符合你闷骚的性格啊……”
盖聂的瞳孔瞬间猛缩,修长手指握成拳,关节捏的渐渐泛白,黑色眼眸定定地凝视着我的手臂。
不仅没有脸红,他的脸煞白的像一张纸,甚至连同紧抿的薄唇都是发白的。
“六魂恐咒。”
我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他怎么就这么的……恩,见多识广?!
我本来还在冥思苦想,编造一个善意的谎言来掩盖我即将下线的真相——为了他,也为了我自己。
……六魂恐咒,再熟悉不过了。
韩非就是那样子死在我面前的。
静默了片刻,我走到一旁坐下,撕下腿部的裙摆,认认真真地擦起了手中的欺霜剑。
墨鸦说,有的人生命短暂,短暂到会折损在花开正艳的季节。如果生命一开始便被赋予这样或那样的命运,
那么在你的眼里,你的一生究竟是悲怨还是坦然。
——我选择坦然面对,但我仍然心生悲怨。
“师哥,这把剑就留给你以后撑场子。”
欺霜剑被擦的无比锃亮,闪着银白色的亮光,又被我再塞回剑鞘里。我恋恋不舍地将它递给盖聂,盖聂却没有伸手接。
……这个笨蛋,他现在用的佩剑连个名字都没听过,以后有了名剑渊虹也是要被卫庄这小子给折断的,然后是自己削的木剑——原谅我这个人爱慕虚荣,我还是觉得拿一把名剑比较帅气。
他居然还不要!他怎么能不要?!他穷人一个,我……也穷人一个。
我能留给他的,除了回忆,也仅仅是这一把剑了。
“乖,拿着。”我连哄带骗地将欺霜剑塞进盖聂的手里,“师哥你不要的话,卫庄会抢的,他可坏了,觊觎这把剑很久了……”
“六魂恐咒……呵。”卫庄突然冷笑起来,“你这死状还真是难看。”
“你少乌鸦嘴,我还没死——”视线触及不远处双手环胸面色沉凝的墨鸦,我伸手招呼道,“来来来,小墨鸦,用你的乌鸦嘴来说说,我会活多久啊?”
“你会……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嘿!那就借你乌鸦嘴的吉言啦……能拜托你去找一坛烈酒和三个碗来吗?为了庆祝救出被束缚的鬼谷小妖精卫庄,我们三兄弟想在这里痛饮一场,不醉不归。”
良久,他点头:“好。”
墨鸦往返的速度很快,带的酒估计也是一坛好酒。卫庄倚在断墙下不说话,盖聂则死死地捏着欺霜,也不说话。
我拍开酒坛的泥封,在面前的三只大碗里各斟了半碗酒,招呼盖聂和卫庄过来喝,他们却一动都不动。
我有些尴尬,只好端起了其中的一只酒碗,自顾自地喝了起来。刚一入口,我就差点吐出来……
超!级!难!喝!
都说酒的味道是极好的,但我却一点也欣赏不起来,不过若是喝醉了,大概也体会不到死亡的痛苦了。
第一碗酒,我敬卫庄——多谢你让我经历绝望,一步一步获得强大的力量。
第二碗酒,我敬盖聂——多谢你一路护我周全,用你的温柔为我加冕成王。
第三碗酒,我敬自己——
半生坎坷,终于觉悟,信念是打不死的力量。
“啪嗒——”
一滴眼泪落进了酒碗里。
我扔下酒碗,仰头用力吸了吸鼻子,伸手抹掉眼泪。
“墨鸦说了我会长命百岁,乌鸦嘴一向非常灵验,所以你放心,我一定会长命百岁。”——我对盖聂说。
“这次比剑我怕你输的太难看,于是放了水,只使出了一层的功力,但是下次我不会放水了,肯定把你虐的连渣都不剩。”——我对卫庄说。
然而盖聂并没有乐观起来,卫庄却被激怒了——不,不是被我激怒的,他握着鲨齿,看也没看我一眼,就光着膀子雄赳赳气昂昂一刻不停地前往韩王安的住处了。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我跟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