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国之中,韩国最为奢靡。从皇族宫殿,到坊间乐曲,无一不透露着骄奢淫逸的荒诞**。
君王是昏庸的,臣民也是荒唐的。
这样的韩国,也是卫庄曾经效忠的国家,是他倾注下梦想,想要去改变的国家。
此刻,他在将它尽数毁灭。
有了鲨齿,没了束缚,卫庄恐怖的毁灭性无人能挡,嗜血的妖剑在今日黄昏时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我不是没看过卫庄杀人,只是没看过他一次杀这么多人。
韩王安躺在最繁华的宫殿里的塌上休养生息,他的怀里,拥着韩宫内最年轻貌美的妃子。
风花雪月,醉生梦死,他可能以为,一觉醒来,他还是韩国的君王。
透过卫庄飞扬的银色发丝,我看到了韩王安惊恐的眼神。
他一下子从醉生梦死中彻底清醒过来,推倒了怀中的妃子,刚要张口呼救,却注意到了满地七零八落的尸体碎块。
……是了,这些,全部都是卫庄干的。
仅凭他一人之力,就将整个殿内的侍卫与宫女全部杀死,横贯喉咙,一击毙命,他们连呜咽和挣扎声都来不及发出来,看得我啧啧赞叹。
卫庄的第一剑,并没有刺中韩王的要害。
鲨齿曾经刺中过我的腹部,凹槽咬合着血肉的疼痛已经令我痛不欲生,而卫庄这次却在韩王的腹部连着搅动了好几圈。
韩王一直怕死,所以一直在妥协,对姬无夜,对秦国,对罗网,对其他五国,一直如此。只要能保命,只要能安逸,他可以抛弃一切。
韩非,红莲,新郑……整个韩国都可以!
卫庄的第二剑刺进了他的心脏,倘若再深一些,就能贯穿他的心脏,给他来个痛快。
但是卫庄偏偏停住了手。
卫庄这小子行事一向不拖泥带水,擅长一击毙命,但是今晚对韩王安却是百般折磨。
血浆顺着鲨齿涓涓流出,在地上绘出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匆匆赶来的红莲公主惊恐地呼喊道:“不要杀我父皇!”
墨鸦顺势拉住了正欲扑上前去的红莲公主,任凭她极力挣扎也没有松开手。
——任何挡住卫庄去路的人,都会成为鲨齿剑下的亡魂。
况且,韩王安本就该死。
卫庄的第三剑横贯了韩王安的脖子,鲜红的血液喷溅了一地,他的头颅被瞬间斩断,由于惯性的冲击,狠狠地飞了出去,直直地掉落在床塌上惶恐不安的妃子怀里。
“啊——”
方才还与她极致缠绵的君王,此刻却成了向她索命的亡魂厉鬼。
她极度恐惧地将韩王的头颅奋力抛了出去,自己也滚下了床塌,像个疯子一般放声尖叫起来。
卫庄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那笑容,映着惨白的面色,毫无血色的薄唇,沾血的白色长发,满身狰狞的伤痕,愈发诡异,令人不寒而栗。
那双仇恨的眼睛慢慢地变成了吞噬一切的黑暗,带着绝望而恐怖的沉寂。
我明白,他心里对于这个早就名存实亡的腐朽韩国的强烈恨意,已被彻底点燃。
**
火,越烧越旺。
火光熊熊腾起,烤红半边阴天。整个韩王宫被滚滚浓烟笼罩着,嘶叫惊呼声响彻夜空。
昔日奢靡华丽歌舞升平的韩王宫,在这场带着决绝恨意和死亡气息的大火中,慢慢焚烧成一片荒芜的废墟。
今夜,秦国的黄金铁骑兵终于踏进了韩国的国都新郑。
古老的城门被撞碎,城楼上高高悬起了秦国的军旗,忠君爱国又陈旧古板的韩相张开弟在城楼上不屈而死。
战争中的新郑早已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不堪入目。城中到处都是秦兵破城冲锋的呐喊,以及老弱妇孺生死竭力的哭喊。
我坐在被火光包围的冷宫断墙旁,凝视着断墙上一行整齐的韩体小字——当年,由我亲手刻下。
断墙墙面斑驳而杂乱,有岁月的痕迹,墙底却杂草丰茂,充满生机。
天空中飘起了雨,冷风呼啸而过,火光滔天,映着寒意点点。
四周的环境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云梦山上赵一问我,这一生可会有梦想。
我吹牛——
劫富济贫,仗剑天涯。
声名远扬,威震八方。
年少轻狂,意气风发,回答的姿态何等潇洒。
而今,人之将死,黄泉路上。
奈何桥,谁为我点上一盏明灯,照亮前行的方向?
忘川河,谁替我洗净一身肮脏,换上干净的衣裳?
……
………
弥留之际,我抱着盖聂的肩膀,开始絮絮叨叨地扯话:“师哥啊,以后永远也别爱上一个以剑为生的女人,不过你可以考虑去爱上一个以银针为生的女人……”
“等我死了,你还是回去秦国回去嬴政身边吧,去实现你的梦想,你还会遇到你所等待的人,顺便追查一下我的死因,就看你的脑子好不好使了,我给你一个提示吧……”
“欺霜剑是我用过的剑,只要你把它带着,心里记得我,那我便还算活着,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长命百岁了……”
我的弥留之际,似乎比一般人要清醒的多、也漫长的多。
以后的事,有关秦时所有的一切,我都看不到了,也听不到了。
可就算看不到听不到,我也能猜到,面前的这两个出类拔萃的男子,他们联起手来,定能横扫千军,荡平天下。
梦想终会有实现的一天,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