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李师兄回来了,刚到前院歇息。看样子是得了什么好东西,正等着你去一起赏鉴呢。”夫人白氏推开房门,给他换上一杯温茶,劝道,“去看看吧,就当是歇歇乏,你都累了一整天了。”

陆明峰笑道:“好好好,今日就这样了,晚上我去看看贞儿。孩子这几日还乖么?”

白夫人道:“这孩子乖得了一时半刻,稍不留神又不知道跑到哪里玩去了。乳母和丫鬟们都头痛得不行,说从没见过哪位官家大小姐这么机灵贪玩的,也不知像谁!”

陆明峰笑道:“夫人可别埋怨了,贞儿那脾气可不是跟她娘如出一辙?”

白夫人嗔道:“净胡说,我小时候可规矩得很!”

“是是是,我与夫人初见时,夫人正规矩地女扮男装逛庙会呢。”陆明峰忍不住拿妻子打趣。

夫妻两人笑了一阵,白夫人起身去了后院,准备招待李师兄接风洗尘。陆明峰则离开书房,去看看多日未见的大师兄。

师兄李侗比他年长不少,却性情洒脱,于朝堂权谋完全没有兴致。他们自小在一起学艺,感情倒是极好,只是选择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陆明峰年少得志,进入仕途不久便连升sān_jí,如今已经官至户部侍郎,同科举子里数他是位高权重了。而李侗素来名声在外,虽然陛下两次有意招他入朝为官,却都被师兄以丁忧之类的借口推辞掉了。

他升至户部侍郎后不久,李师兄也曾来信道贺了一番,却没有再上门拜访。陆明峰也不以为意,师兄向来行踪不定,谁知道他现在游走到哪个名山大川了。那寄来的信纸闻起来有闽南的红茶香气,想必那时正在闽地一带旅行吧。

今日师兄忽然前来拜访,还道有东西要一起鉴赏,倒是让陆明峰有些好奇。虽说师兄弟两人的选择不同,他耽于庙堂而李侗游走于江湖,倒是兴趣爱好颇有几分相似。琴棋书画诗酒花,皆是人生乐事。不知这次师兄得了什么好东西,要与他同看。师兄从南方回来,莫不是上等的端砚湖笔?亦或者是罕见的茶花?以师兄的性子,千里迢迢带盆花回来也是极有可能的。

“明峰,你快来,看看这个。”李侗对他招招手,眼中神采奕奕,毫无疲惫之态。

桌上赫然摆着的是一个四尺多长的包袱,瞧这模样,倒像是某种兵器。

“这是……”陆明峰用手掂了掂分量,他虽然是文官出身,却也有几分功夫,一摸之下若口而出,“剑?”

李侗点点头,笑道:“好,师弟你这回再猜,这是什么剑?”

李侗打开包袱,里面包裹得很是精细,可剑本身却不太起眼。剑身黑黝黝的不见光华,剑鞘上覆着有些破旧的鱼纹皮,剑柄是吞金口,做工倒是很考究,只是样式很老旧了,似乎是件古物。

陆明峰单手握住此剑,在烛火下照了照,忽然看到剑刃上刻着两个篆字。

他将手敷了上去,顺着篆字的纹路轻轻抚摸,念了出来:“湛……卢?”

他心中一惊,回首看向师兄李侗,李侗点头笑道:“不错,正是名剑湛卢。”

陆明峰连忙小心将剑放回桌上,再细看时,发现了此剑的与众不同。那黑漆漆的剑身绝非老旧所致,乃是本身颜色如此,似乎将一切光华都蕴含在内,而并不外露。伸手触摸剑身,并不觉得冰冷可畏,似乎能让人感觉到一丝温度和宽厚。

李侗道:“昔者铸剑名家欧冶子铸出盖世五大名剑,湛卢乃五剑之首。晋代为名将周处所有,至宋代为名将岳飞的佩剑,岳飞于风波亭被害之后,此剑便不知所踪。湛卢剑乃是至宝,号称‘君有道,剑在侧;君无道,剑飞弃’,据说后人又将此剑送回闽地的湛卢山下,养在一处碧泉之中。我此番有事路过闽地,听闻当地百姓说起此事,有意探一探,居然还真让我找到了!”

陆明峰点头道:“相传吴王无道,湛卢剑自行离开。至当世明君楚昭王的宫中,楚昭王夜中惊醒,见枕边有寒光,视之乃是一方宝剑。召相剑师风胡子入宫,风胡子称此剑为‘五金之英,太阳之精,出之有神,服之有威’,乃仁君所持,辅佐有道。后楚昭王果然大败吴国,成为楚国的中兴之君。”

李侗道:“不错,都说此剑性灵,可识明君良臣。此番我能找到它,一路从闽地到京师它也没有背弃我,倒算是有点缘分。”

陆明峰拱手道:“恭喜师兄得此宝剑。师兄一向行侠仗义,乃是仁人君子,得湛卢名剑乃是名至实归。”

李侗却摇头笑道:“贤弟,湛卢识明君良臣,可我又不是明君良臣,又有何用?贤弟为国为民投身官场,虽不至于湛卢日日防身,却也难说官场险恶,有此剑镇一镇也是好的。传说岳飞被十二道金牌调回京城之时,湛卢剑就曾两次做壁上鸣,阻止岳飞回京。可惜岳帅一片赤胆忠心,还是为奸贼所害。湛卢能护主,正好补一补你这太过直爽不掩锋芒的性子,这就赠与贤弟了,千万要好生保管啊。”

陆明峰急道:“这如何使得?师兄历险寻来的此剑,小弟如何敢夺美?师兄才应该好好收藏了湛卢,他日传给昭儿,便是传世之宝啊。”

李侗笑道:“非也非也,湛卢并非可以传世之物。湛卢乃经世之宝,会自选良主的。你放心,我们在此争论也是无用,湛卢若非你我之物,他日自会再寻明主的。”

陆明峰知道师兄决定了的事情,他再多争辩也是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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