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不信湛卢真的会飞弃无道之主,但名剑就是名剑,本身蕴藏的历史和传说就足以让人神往了。陆明峰只好拜谢道:“明峰谢过师兄,此番定然好好保管湛卢。等昭儿长大成人,我这个做师叔的,再将宝剑传给他。”

李侗笑道:“昭儿那性子,倒是巨阙更适合他吧。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这剑你倒是可以给贞儿留着,他日当嫁妆一起带走,岂不风光?”

陆明峰想起女儿婉贞的顽劣,苦笑道:“这丫头已经够淘气了,断不能再舞刀弄剑的了。”

“有个女儿能时常宽慰你这个当爹的也好。听说朝中近日也颇不太平,那些蝇营狗苟处处与你为难?哎,我倒是应该再去寻一把能辟邪镇宅的宝剑来。”

陆明峰知道,师兄这是在为他担心,因而笑道:“师兄莫不是想把宁远园变成剑铺?师兄宽心,朝堂上互相碾轧的事还少么,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

两个月后,弹劾梁兴将军的朝议上,陆明峰挺身而出为梁将军保本,却落得个包庇叛党,有结党犯上之嫌的罪名。其实谁都明白,真正结党犯上的是那一边,不过一介外臣的梁家如何会有不臣之心?陆明峰连一句冤都不及说,便被压至刑部大牢。跟他比邻的,就是写诗嘲讽魏党同情梁氏的史官苏丰臣。

“陆大人也来了?”苏丰臣穿着牢衣还一副fēng_liú才子的模样,他笑道:“我道满朝文武还谁有这点骨气,原来是你陆大人啊。不错不错,大概也就剩陆大人你了。”

苏丰臣与他交往不多,此时相见倒有几分亲近之感。“有劳苏兄关照了。”“不妨事,你把自己的东西都做好标记,回头托人送回家去吧。”苏丰臣指点道,“万一回不去了,也留个念想。”

陆明峰心中一凄,明白了他话中所指。想了一想,别的也就罢了,他随身这把湛卢乃是师兄所赠,虽然让他重新装饰了一番,乍一看与平常装饰佩剑无二,可内里还是名剑本身,断不能失在这等地方。他抽出剑刃,轻轻划破指尖,将血滴在那两个篆字上。都说湛卢性灵,可以护主,我倒不求自身平安,只望师兄能够看到示警,求我妻儿一命。

***

然而李侗却没能赶得上。

当时正在杭州游历的李侗,一日回到客栈中就发现了桌上摆着凝血的湛卢剑。他心中预感不好,离开连夜启程赶往京师救援,却也只救出了师弟的女儿。

这一日,李侗带着自己的儿子李昭和陆师弟的女儿婉贞出门游历。虽说是游历,也有躲避魏党追捕的意思。两个孩子还小,却也少见的稳重懂事,跟在他身边也从不叫苦叫累。这天经过闽地,不远处便是湛卢山,李侗心中一动,道:“走,我们去山上祭明峰贤弟。”

他从包袱中取出许久不见天日的湛卢,心中一时百感交集。湛卢剑铸成于湛卢山,历经磨难后又归于此处。他曾历经艰险寻得此剑,为的并非是名利虚荣,只不过希望能保全自己师弟的平安。湛卢啊湛卢,你枉称名剑,却连这一点心意也不能尽一尽。

行至那泉潭水前,李侗吩咐两个孩子在旁边等他。他不想让孩子们知道这其中的经过,尤其是婉贞还小,却已经不复当年的天真浪漫,总似心事重重一般。李侗手持湛卢剑,走到水边,心中默念:明峰吾弟,师兄无能,空赠名剑却仍不能护你周全,如今再将此剑沉于潭底,以祭你忠臣含冤之苦。既然世事无道,那么湛卢也就不必再现于世上了。

他伸手一抛,将剑掷于水面。奇怪的是,那么重的湛卢剑,居然没有立刻沉至水中,而是在碧水潭上一圈一圈地打着转,似乎不愿就此沉没。

“这……”

“李公何故沉此宝剑啊?”水潭旁不远处的林子里,一个好似山民的瘦小老头钻了出来。老头看了看水面,笑道:“李公虽迁怒于湛卢,湛卢却并不想离弃。可见世事并非像您所想的那样不堪挽回啊。”

李侗奇道:“老人家认识我,知道这剑的来历?”

老人笑道:“当日李公取走湛卢时,我便已经知道了。此番李公虽要舍弃湛卢,湛卢却不肯离开,可知为何?”

李侗道:“此剑的旧主已亡,我不愿睹物思人,全以此祭我贤弟。我非忠臣良将,要此剑无用,随它去吧。”

老人摇头道:“此剑并非李公所有,自然也不是因为李公而不甘沉没。”

“那是为何?”

“这里除了你我之外,还有两位小友嘛。”

李侗一愣,回头看向两个孩子。两个孩子还有些懵懂,李昭已经有几分少年人的模样了,而婉贞除了心事稍重以外,分明还是个稚龄童颜的小姑娘。

然而李侗心中的疑虑不减:“老人家您是说,这剑有意以那两个孩子为主?却不知是哪一个?”

老人合眼低头,叹道:“这就看他们自己了。”

李侗心中一动,思量良久,终于又将湛卢从水中捞出。

老人在一旁说道:“李公不肯再见此剑,不如我将此剑重铸,予以新生新名,以映新主如何?此剑沉重,孩子们尚小,不如铸成两把,以便日后他们行走携带。小老儿家中尚有半柄残剑,相传是上古名剑巨阙的残片。此番两剑合而重铸,定能打造出不逊于干将、莫邪的名剑。雄剑以巨阙为主,湛卢为辅,便取名青锋;雌剑取湛卢之精华,旨在灵动锋利,名字么,便以此处不沉之泉为名,唤为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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