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洛道:“老爸,我们先到你办公室打个电话吧,不然我们在钱局长家里撞到人也不好。”政治斗争都是很隐秘的,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底牌,这样才有回旋的余地,讲究知己知彼,但是不让对方了解自己。
夏近东抚摸了他一下头,深感欣慰,如果不是自己儿子提醒,自己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两人往办公楼方向走去,整个办公楼黑咚咚的,没有一丝光亮,夏近东敲了敲门卫室老冯头的门,平时夏近东平易近人,尤其对这些底层职工更是和和气气,尊敬有加,因此老冯头很愿意为其效劳。
已经是深夜凌晨时分,老冯头睡眼惺忪地打开办公楼大门,准备离去。
夏小洛从随身携带的单肩包里拿出一包利群香烟拍给老冯头,低声道:“今天晚上的事情,保密,就当不知道。”
老冯头道:“放心吧。”接过烟眉开眼笑地去了。
到了四楼夏近东所在的市场稽查股的办公室,夏近东没有开灯,摸索到电话,接着打火机的光,拨通了钱局长的电话,道:“钱局长,我今天听说一件事,非常气愤,睡不着觉,从床上爬起来,给您打这个电话,恐怕太打扰您了。”
夏近东把事情大概讲了一遍,语气很是义愤填膺,夏小洛不禁莞尔,心道,父亲其实演技挺好嘛,只不过以前放不开架子罢了。
钱局长道:“你到我家里来吧。”
两人除了办公楼,直奔钱局长的住的三号筒子楼,谢阿姨打开了门,满脸凝重,冲书房努努嘴,示意钱局长在办公室,又两人让进自己的卧室。
二人在床沿坐了,谢肮塞进夏小洛口袋里,低声道:“夏小洛,真争气,考上第一高中了,全县第三名,咱们局里还没有谁家的孩子这么优秀过呢。”
夏小洛还谢阿姨一个灿烂的微笑,剥了一颗糖塞进谢阿姨嘴里,一时紧张的气氛稍微淡了。
坐了十五分钟左右,听见书房开门的声音,然后是大门关闭的声音,钱局长浑厚的声音在客厅想起,道:“到客厅坐吧。”
夏近东从房间里出来,夏小洛则留在卧室,只见钱局长一脸阴沉,能拧出水来,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
钱局长道:“近东,你对这件事怎么看?那个什么七条罪状?”他原来只叫“小夏”,现在这么叫,显然亲热了很多。
夏近东想起自己儿子刚才的“精彩点评”,照搬过来,气呼呼地道:“我觉得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什么叫‘一言堂’?组织目标只能有一个,要民主,但是更要集中,更何况我们每次意见集中之前,都是经过民主讨论的,再说了,现在是行政领导负责制,出了问题,您得顶着,平时再让大家七嘴八舌地插手,能做成什么事?好大喜功?更是可笑!改革开放,效率就是一切,慢慢腾腾,怎么能实现我县卫生事业的弯道超车?”
钱局长微微点头,显然这句话说到他心底去了。
夏近东受到鼓励,道:“以权谋私?这件事更是瞎扯,全县那么县镇、局,这几年,出事的有多少?像我们卫生局这样抓不到一点小辫子的单位,有几个?王俊伟他这是狼子野心!他这是妄图破坏我们县医疗卫生事业的大好局面!”
夏近东胆子大了许多,发挥竟然超常,说出如此“高屋建瓴”的话,实属不易。
钱局长道:“一个狼子野心,形象地勾画出了他的轮廓,个人私欲膨胀,对事物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唉,我是挡了他的道儿啊,我看啊,我还是赶紧内退算了,把机会给你们这些年轻的同志。”说到这里,话语之间充满了萧瑟之意。
“钱局长!您这是想当逃兵!您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这么大一个卫生局,关系到全县一百多万人的身体健康的卫生事业,您怎么说撂挑子就撂挑子!卫生局离了您,那没办法干啊!”夏近东非常着急地说。
夏小洛心道,老爸真是越来越上道了。
钱局长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张,道:“你看看,是不是这份告状信?”
夏近东贴近一看正是刚刚在王俊伟那里看到的那封举报信,还有签名的复印件。
他心里打了一个寒战,一阵后怕,想起夏小洛那句“这是一次‘排座座分果果’,如果你‘占座’站得晚,恐怕就分不到果子吃了呢”,不禁感叹自己儿子聪慧过人,这事情果然有自己走在自己前面,不过自己应该也在比较前列的人,心中稍感安慰。
这时候谢阿姨走出来,道:“老钱,你天天累死累活的,还受着委屈,我看你赶紧退了算了。”
钱局长脸色铁青,靠在沙发上疲倦地叹了一口气,道:“是该退的时候了。”显得心情低落之极,这倒不是装的,王俊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却倒打一耙,任谁一下子也接受不了。
夏近东却不敢轻慢,道:“不行,卫生局必须在您的领导下才行,没您的提拔、点拨,这些年轻人怎么能成长?”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夏近东不待他人提示,就和谢阿姨走进了卧室里,钱局长看他如此机灵,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夏小洛冲老爸一笑,对他刚才的表现非常满意,夏近东要知道儿子如此凌驾于自己之上的目光审视自己估计会晕倒。
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显然刚才的对话,让他非常紧张,这可是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
夏小洛和夏近东侧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