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近东坐在沙发上发愁,抽着烟,夏小洛调皮一笑,道:“老爸,愁啥呢?”
夏近东道:“小孩子,别管这些。”
夏小洛道:“嘿嘿,我都听到了,想不想听听我的意见?”
夏近东瞪大眼睛,仿佛眼前出现了一个怪物,而不是自己儿子,惊异地道:“你这孩子,说说。”
“我看啊,这本质来说就是一场政变,钱局长上不去,挪不动,把王副局长的升迁的路子堵死了,捧杀不成,只能棒杀!想把钱局长拉下马。”
夏近东微微发愣,沉思着夏小洛,道:“继续说。”
“你现在夹在中间,实在不是个事儿啊,政变成功了,你不是主力,讨不到便宜,没成功你就惨了,你毕竟参与了啊。”
“嘿,你小子,有点门道啊,那你说该咋办?”
“首先你得明白,王俊伟也不是啥好鸟,他没把他村里来的老婆弄到第一人民医院当护士?这不算任人唯亲?他要上台,他不会搞一言堂?”
“嗯,是这样,王俊伟这人,品质不行,说不定还不如钱局长。”
夏小洛冷笑一声道:“对了!他说的那几条罪状能扳倒钱少群?专制独裁,那是民主集中领导负责制,要是张四李四个个能放屁插进一腿来,工作还能展开?每个组织都要有一个组织目标,不能分散,不然就不能形成合力。”
夏近东微微颔首,鼓励他继续讲下去。
夏小洛侃侃而谈:“好大喜功,那是敢想敢干有魄力!负债经营在现代企业中最为常见,政府还可以发行债券呢,这叫花明天的钱,办今天的事儿,让幸福提前到来;以权谋私,那叫内举不避亲,只要能力可以,为嘛不能让谢阿姨当那个护士长,这么多年,谢阿姨也没出什么医疗事故啊。”
几句话说得夏近东哑口无言,心说,这是自己儿子么?这是自己生的么?智商也太高了吧。
夏近东没了主意,问儿子道:“你说咋办?”那语气,看来是把儿子当成了智囊团了。
夏小洛道:“老爸,何谓理智?理智就是一切以利弊为准绳,您觉得是王俊伟上台对您有利,还是老钱守在原位对您有好处?”
夏近东没了主意,陷入了沉思。
夏小洛心道,唉,90年代的人真淳朴,老爹真是其中翘楚,读了那么多二十五史之类的,对政治斗争应该很了解,怎么不能一下子应用到现实中呢?
只好开导道:“倘若王俊伟上台,你不是主力,得不到实惠,顶多维持原样,尽是做到极点,他能把你提拔到副局长的位置,但是这就到顶了,他年纪和你差不多,能力嘛一般,上台后,肯定比钱少群还挪不动上不去,那不把你的路子堵死了?”
夏近东眼光闪过一丝异彩,一拍大腿,道:“精辟啊,儿子!”
夏小洛道:“再看钱局长在位,你要能提个副局长,他过个三五年就退了,就给你让开了道啊。他在位,比王局长上位对你有利!”
这个分析让夏近东内心一阵激动,道:“那么,我只要按兵不动,不站在王俊伟那边就行了,就行了。”他其实在下意识里回避主动出击。
夏小洛心道,父亲真是太善良了,永远没有害人之心,不知道以后能否在激烈的官场斗争中保全自身,如果父亲被自己怂恿上争权夺利的道路,最后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那自己就罪过大了。
“爸,您太天真了,政治斗争就是零和游戏,不像商业,可以共赢。”夏小洛语重心长地说,夏近东脸色一阵低沉,在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以他闲云野鹤的本性,本来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夏小洛没有因为他的犹豫而更加婉转,反而直接指向问题的核心本质,语言愈发凌厉,道:“倘若王俊伟上位,就得钱局长让出位置,要想让保住钱局长的安然无恙,那么就一定要在这场斗争中打他王俊伟一个永无翻身之日,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倘若你站在中间,无所作为,那么你在他们眼里则是‘蝙蝠’。”
“蝙蝠?什么意思?”
“假设王俊伟一派是兽类,钱局长是鸟类,倘若你没有任何行动,那么在王的派系这些人的眼里,认为你禽类,而在钱局长眼中,你则是兽类里外不讨好。老爸,你必须丢掉幻想,破釜沉舟,勇敢地站在钱局长这边,这是一次‘排座座分果果’,如果你‘占座’站得晚,恐怕就分不到果子吃了呢!”
夏小洛把心道,道理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如果老爸还糊涂,那真算了吧,说明老爹真不适合官场斗争,老爹毕业十几年了,仍然血性未冷,书生意气,可能真不适合做官。
那样的话,自己就放弃了辅佐老爹上位这个念想,好好构建自己的商业帝国,但是,那就可惜了父亲这一身好才华,老爸这个人可谓“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可惜前世一直没有找到好机会,难道在这崭新的一生,父亲依然要悲剧重演?
夏近东坐在沙发上,夹着香烟的手微微颤抖,长长的一截烟灰在微微地抖动下落到地板上,他在做着艰难的抉择,虽然以父亲的智力,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一眼就能看得明白,可是要他出头把王俊伟踩在脚下,对他来说无疑于让他这个柔弱的书生去持刀杀人。
“近东,就按咱儿子说的去做吧,我觉得挺有道理,而且,你忘记前些天他是怎么害你和钱局长了么?他可是想把鹿鸣镇那个假药遍地的市场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