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王智却虾着腰笑道:“依奴婢愚见,东厂提督这差事不如交予方奎。他为人审慎,行事凌厉,应是提督东厂的合适人选。奴婢的脑袋没那么大,戴这一顶司礼监掌印的帽子已经哐里哐当了,不敢再接东厂的。”
皇帝深感意外,脚步随之一缓:“你是说真的?这大好的机会,你也舍得放过?”方奎也如王智一般是他的心腹宦官,为人秉性接任东厂确实合适,但人有亲疏远近,皇帝还是更倾向于将这机会给王智,算是对他为自己操劳多年的一份犒赏。
王智的笑容敛了敛,语气诚恳:“提督东厂威风八面,谁不想去呢?可奴婢在隆熙阁这儿呆熟了,舍不得挪窝儿。好歹,也得等元禾再历练些。”
皇帝一时没再说话。国朝动荡,即使收拾了乔安国,眼前的硬仗怕是还要一场接着一场的打,王智从小陪着他,一同经历了冷暖岁月,算得上共患难的交情,绝不是乔安国为了争权夺利而去巴结太上皇那样的关系。所以才会不放心就此去管外务,把近身照看他的差事交给别人。
有时想想,皇帝自己也会觉得悲哀,生为皇子,从小到大却只得过那么少的几个人对他真心关爱,亲人当中只剩下幼妹琢锦一个,其余也就剩下跟前这几个近身下人了,一只手的指头就数的过来。
既然王智这么想,那就让方奎去吧,他比王智冷厉果决,或许更能镇得住乔安国那些手下。
迈进正厅的门槛,近身侍奉的宦官早将热水巾栉胰子都备好了。王智从一人手里接过浸好了热水的巾栉为他擦脸擦手,替他宽下外衣,换了身银丝浮纹的暗青色绸袍。
“晚膳都已备好了,这便上桌。”
“不必了,午膳进的晚,还不饿。都赏了人吧。”皇帝连等他理好衣摆袖口都等不及,自行系好最后一条带袢,就步入了西梢间。
王智脸上浮上一抹忧虑,也知道劝不动他,便不再啰嗦,跟上来道:“太上皇还留下话说,请您回来后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