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呢?

面前只是一个未通事理的孩子,他哪里知道,他的自闭会给我,给这个东院里的上上下下带来怎样的祸事。若不是如今京中疫情要紧,胤禩尚无精力顾及家事,否则贤亲王独子痴傻聋哑的消息传出去,这是要出人命的大事呀!我的处境才转好没有几天,必将又一次跌落谷底。

想到这儿,我心里又急躁了三分,手里也使了力气。

“咱们这就去瞧瞧,好不好?看看屋里有什么宝贝呢?

嗯,有奶酪酪,蜜糕糕……”

大约是我的急切感染到了这个不安的孩子,一双小手忽地使力,我一个趔趄就坐在了地上。而由于力的反作用,眼前的小人儿也摇晃地厉害,索性我也没有蛮力相向,他只后退了几步,转身一溜烟的跑进了自己的阿哥房。自始至终,没有多看我一眼。

这出人意料的一幕,俨然把苏妈妈吓得不轻,嘴里连连告罪,手里更不知如何是好。眼睁睁看着安茜把我扶起,前不敢扶,后不敢退,好不难受。

我自嘲一笑,自知还是自己过于心急了。

“不是什么大事儿。快回去仔细照顾小主子吧!别让他受了惊吓。刚才是我不对。”

“格格?”

安茜欲言又止,多少也看出了我的不耐。

“没事儿。只是想到了从前碰到过类似的孩子。”

“格格以前见过?”

“是呀,那个孩子……嗯,父母离异……嗯,就是他的父亲休了他的母亲……

少时,和母亲感情非常好,本来也是个伶俐健康的孩子,可母亲离开以后,他的父亲公事繁忙,照顾不周,后来就……”

安茜自然明白我说的意思。

这就是我为何能够一眼看出弘旺的异常为何。我在英国义工时候遇到的那个叫做比利的自闭男孩儿,突逢家变,刺激了他年幼而又脆弱的心神,又得不到亲人适时的关心和照料,于是就紧紧关起了心门,再不为任何人打开。直到我离开英国那年也没有好转,那一年他已经七岁,患病整整两年。

不由得又想起了路易斯。比较而言,若论家变的惨痛,路易斯是最令人痛心的,出生不久的孩子究竟要有多大的毅力和勇气才能够走出阴霾,生活得活泼鲜亮?

是了,他们最大的不同就是路易斯幸运的遇到了王太太,那个孤寡的女人。或许正是因为那个孤单怪癖养成的女人,她把所有对情感的寄托都放在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孩子身上。无意中救了自己,也救了那个可怜的孩子。

那么,弘旺呢?

一岁多被迫与生母分离,咫尺之距,可能就是一辈子也翻越不了的丘泽。那个时候,有谁在他身边给他最无微不至的照拂与救赎呢?

苏妈妈?

不,她给不了。她是见惯了满族母子关系亲属冷暖的奶娘,那些诸如父母之爱,不仅弘旺没有,是这所有满清王朝都缺失的,让她一个奶娘怎么弥补?又岂是单单一个在贵族后院里来去惯了的老油条可以取代的!

“安茜,你说……

你说……我与弘旺那孩子如何?”

经此一问,安茜半晌没有回答,直随我进了屋,才考虑着缓缓开了口,避重就轻。

“格格这么说,安茜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由我看,小主子表面上是乖巧和顺惹人疼爱的,但是骨子里,却是一股子倔强难驯的,不然也不会……”

安茜的眼光果然是独到的。

“继续说下去。”

“格格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

但安茜有几句话寻思着还是要讲的,小主子已然这样痴痴傻傻,再不讲恐怕就来不及了……

那时候,格格大病初愈,喜欢在花园里溜达溜达,好几回看到了小主子像见了什么避不可及的人似的,转身就走。起初两三个月里,小主子才学了走路,还不利索,也就眼巴巴地看着您回了屋,好久苏妈妈都拉不回屋。后来,学会了跑,几次抓了您的衣角……”

我心下一惊。

“还有这样的事儿?”

安茜无奈地点了点头。

“是啊……格格当时心里烦闷,哪里注意得到这些……几次格格急着走,小主子手里不放,差点被格格大力带倒,都是苏妈妈硬生生把小主子的手掰开的。”

扶额长叹,我为自己完全空白暂歇的记忆惭愧,好不可笑。

“安茜,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我一直在深究自闭的症结在哪里。

是庶福晋?是哪家的妯娌?是苏妈妈?还是哪个不自量力的奴才?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症结很大可能就在我自己的身上。

转眼月余,眼看就要入夏,而疫情也火急火燎地进入了最紧张和恐慌的阶段。因为就现代的医理来讲,炎夏高温湿热,是细菌病毒蚊虫最易滋生的季节,所以对于医疗技术尚不足昌明的今时今日,酷夏最易导致传染病猖獗泛滥的原因也就不难解释了。

果然,甫入四月,京中又有多起感染者被送入北郊的官立医馆进行严密的监视与隔离,而且多为幼子,并且已有死者,其中成年人、儿童各半。而一直苦苦支撑的张府,也传来了告急的消息。康熙不顾众人反对,微服出访,探视若霱。

康熙五十年,四月中,若霱不治。

“没了?”

我失神地怔忡在院中央,身旁正与我闲话的苏妈妈立时噤声,领着弘旺的手止不住的发抖。

“没了……”

我幽幽地叹,方才的


状态提示:第72章 锁泪--第3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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