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知那送来的精细人又是何等的厉害了,我真有些好奇了。加之方才清楚听见女人孩子的哭叫声,让我更不得其解。

正兀自思索间,不留神面门一股扑鼻的奶香,随即怀里一团软玉般的温糯,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就是授小十六嘱咐,内务府精挑细选的“贴心人”?

望着怀里圆润精致的小东西,一双还挂着泪珠的剔透眸子,也正一瞬不瞬地呆望着我,微微皱着眉,嘴里含着自己的拇指,小胖手攥成了肉拳,小小的指节间是一个个可爱的旋儿,鼻子还一抽一抽的好不难受,惹人怜惜的温软身子僵直着背,显然是对此时的姿势不大满意。

我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一动不敢动,一个完全陌生的体验。回想起来,当年初见依兰也不曾令自己如此手足无措,目瞪口呆吧。毕竟那时的依兰已经可以有说有笑,能跑能跳了,可是现下,这抱在怀里的俨然还是个奶娃娃……

我不禁心中苦笑。

胤禩,你这是要做什么呢?

带走了我教养的依兰,再重新换给我一个更稚嫩的无齿小儿么?

如果世间一来一走,皆如此简单轻松该多好。我们又哪里会有这诸多烦恼?

你怎么会不明白,依兰带走的不仅仅是我所剩无几的愉悦和慰藉,更有我这一时一日一月一年积攒起来的感情付出。就是再伶俐,再精细,再贴心的人儿,这些点点滴滴的堆积,又要拿什么来换?又岂是一个无知孩提可以轻易填补取代的?

你明明都知道的,又何必多此一举?

春日的阳光像初生的细弱杨柳,拂在孩子娇嫩的脸上,更显得皮肤白皙透明,清澈的眼睛一望见底,灵动得不像话,竟有些不敢直视。

这孩子眼中的我们又是如何的可笑呢?

“呜……爷……您可不能这样对她呀……阿哥爷可是她的命根子呀,您这么抢走,这是要了她的命呀!爷……爷……您就发发慈悲吧!往日连对下人有什么错儿,您都不多一句重话,可怎么能这么对她一个女人就这么狠心呀!爷……爷……老婆子我求求您了,把小主子还给颖格格吧!婆子我求求您了,求求您了!念在往日里颖格格对您一心一意,尽心尽力服侍的情意上,您放过小主子吧!”

还来不及我开口,从院门外一头奔进一个老泪纵横的妇人,看不清容貌却也听得她已经破碎的呼喊恳求。

头咚咚咚地磕在地上没有几下,杨顺儿一声呵斥。

“放肆!你个不知好歹的婆子,平日里念在你哺乳阿哥爷的份儿上,爷待你不薄,如今倒不识自己的本份了?主子自有主子的计较,哪里轮得到咱们奴才不敬,能够服侍阿哥爷是你天大的福分,不要因此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边骂边拉扯着地上的妇人数丈远,哭声喊声混成一片,我的脑海也登时糊成了一团。

他们在说什么?

我没有听见。

他们在说什么?

这个小东西是谁?

我没有听见。

谁能告诉我?

“晴儿……”

背着阳光,他展臂与我把孩子圈起了另一半,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清晰分辨他深海一般莫测的瞳。

“晴儿……他是弘旺……

从今往后,他就是我们的孩子……”

他低缓的话犹如一记惊雷响彻了我的耳畔。

我们的孩子?!

呵……多么可笑的谎言!

如今我竟如此可怜了么?要你这样要用他人的孩子来寻得快慰?

声音厚重,我竟听不出一丝假意或戏谑。

胤禩,此时此刻,你还要我何等卑微才肯满意?

在你们看来,我真的如此可怜了么?要你这样委曲求全?要你用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来让我自欺欺人?

而这个孩子还是你和别的女人……

我们?

何来我们?

无奈摇头,我冷言。

“孩子?我没有孩子?我的孩子早就死了!”

闻言,捧着我的一双健臂一震,竟传达一阵难以言喻的痛,我恍若未见。

“晴儿……忘了从前,好不好?

你还是我的福晋,我明媒正娶的嫡福晋,我长子唯一的嫡亲额娘!

没有人可以替代你,以后也不会再有人可以害你伤你!

我们……”

“嫡福晋?

呵……”

明明是冷冰冰的眼,我却留下了温热的泪。

“你在可怜我么?

不必!是我自己自作自受!”

“不!晴儿……

是我……

是我……

是我……”

他挫败地垂首,久久说不出话来。

说你对不起我么?

我凝视着他的侧脸,又有多少残存的期待寄予?

“如果你果真心觉对我有愧,那么……

放我走,好不好……

走的远远的……”

话没有说完,肩磕在他胸前大痛,像一道封锁的铁壁,瞬间传递着冷硬的气息。

“休想!

你要如何我都依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只这一样!

趁早断了这样的念头!”

言毕,松臂转身,未走几步,他脚步猛然一顿,闷声开口,却已不见方才的森重,转而低柔了几分。

“晴儿,你放心,且再忍一忍……

这禁足令,不会再有多久了……”

我心叫一声不好!大脑先一步支配了自己的主动!

“怎么?!这就要回去了?

你待要如何呢?


状态提示:第66章 交互--第3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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