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烈日灼人的光线,他微眯着眼静静看她片刻,轻声问:“为什么你生他的气,却不生我的气?”
墨九迟疑一瞬,“因为你不是他。他是我的男人,而你是我的朋友。”
很多时候,最最伤人的不是谎言,而是实话。
墨九对宋熹说的话,其实是天下女人的共有心声。但凡女子,心都是柔软的,可以对人微笑、给人宽容。但因为深爱,反而对自己的男人要求会更高,哪怕会惹得他们生气,不理解,可因为他是自己的男人,就必须“享受”这与旁人不一样的待遇。至于朋友,只要彼此相处融洽,可以开心玩耍,就能继续友谊,她也断然不会计较那么多。
可就是这样的真实,如一把重锤,击在宋熹的心脏上。
一颗心窒痛片刻,他突然有一点喘不过气儿来。
对视良久,宋熹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澄清一片的真诚,忽地浅笑。
“谢谢你能把我当朋友,也谢谢你的原谅。”
“不必客气,其实像你这样的朋友,普天下,我也就一个。”墨九肯定了他在自己心里的蓝颜地位和与众不同,突地又长长叹一口气,拍拍他的胳膊,指了指城楼的台阶,“我还有点事儿得去办,先行一步了,回头一起吃晚膳。”
“哦。”独一无二的地位让宋熹的心情爽朗不少,那淡淡的情绪也都散了去,立在风口上,他柔目微阖,衣袍飘荡,没有帝王的严肃,温润的样子像极一个翩翩佳公子,“晚上我们吃什么?”
“我说过要亲自下厨请你的,不会食言呐。你等我。”
“嗯,我等你。”宋熹轻笑,“风雨无阻。”
“风雨无阻——”墨九似乎没有因为与萧乾的不愉快受什么影响,冲宋熹挥了挥手,径直离去。
回到宅子,她换下汗湿的衣裳,穿了套轻便的裙装,拎上一缸金州酒,让灶上准备了几个可口的小菜装在食盒里,准备去金州大牢里探访一下故人——完颜修。
“姑娘……”
刚出灶房,她就碰见了心涟与心漪。
这姐妹两个生得天姿国色,无奈遇到的男人都拒绝了她们,脸上不免添了一些郁气,墨九扫她们一眼,心里微微一叹,唇角扬起,笑道:“怎么的,今儿不值扫,在这儿瞎逛什么?”
她并不揭短,只轻松打趣。
心涟瞥着她艳光四射的小脸儿,咬了咬下唇,样子有点儿难堪。
“我们专程过来找姑娘的……”
“哦。有事儿?”墨九眸子微眯。
“姑娘……”心漪抢在心涟前面接过话。见墨九似笑非笑的面色,并无半分责怪与看不起,似乎松了一口气,“啪嗒”一下便落下泪来,冲她福身道:“是薛传统让我姐妹二人回来继续伺候姑娘。”
“哦,不过我其实……”墨九润了润嘴唇,笑吟吟道:“并不是很需要人伺候,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的。你们两个若是不甘愿留在我身边儿,我可以和薛昉说说,让他放你们离开。要嫁人,要如何,全由你们自愿。”
有一句话萧乾是对的,在墨九的眼睛里,人与人是平等的,从无高低贵贱之分,尤其这样两个花骨朵似的女子,若成天留在她的身边,为她端茶倒水,做下人的粗活,她也会有暴殄天物的感觉——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能给成全旁人的时候,她向来不吝啬。
心漪一怔,感动的颤了颤嘴唇,却哭着跪下来。
“姑娘,奴婢愿跟着你,再无二心。之前是奴婢眼皮子浅,总想着攀龙附凤,想那浮在天际的荣华富贵。可昨日小王爷一句话,却把奴婢点醒了……”
“哦?”墨九挑了挑眉,宋骜还能说出什么精句来不曾?
“小王爷说,男人喜欢征服,只会爱上自己追来的女人,从不会将上赶着爬床的女人放在心上,除非他们别无选择。即便是男人一时性起,睡了她们,了不得也只当一时玩物。人贵自重,妇人更应如此,才能得男子怜爱。”
说到这里,心漪慢慢抬起头,每一句话都情真意切,“之前奴婢一直不明,为何萧使君独宠姑娘,那一个个优秀的男子,也都心悦姑娘,甘愿臣服在姑娘的裙下……如今奴婢想明白了。”
还有理论研究?
墨九但笑不语,只想听她如何说。
心漪似是下定了决心,咬了咬唇继续道:“是奴婢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人,把身体当成货物与赌注,男子才不把奴婢当成人。而姑娘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人在活,爱着自己,心疼着自己,从不依附男子而生,这才获得了萧使君这般男子的怜爱与爱重。”
墨九淡淡瞥她,好半天儿没有言语。
不得不说,宋骜试遍花丛,也没白干,他到底说了一句明白话。
男人有时候,确实就有这么个贱性……越是黏他,越不把女人当回事儿。
她缓一口气,半阖眼道:“可你们留我身边,我给不了你们任何。”
心漪摇了摇头,“奴婢不要什么。奴婢能跟在姑娘身边,就可以学得很多东西了。学姑娘的豁达开朗,学姑娘的为人处事,若有一天,奴婢也有姑娘一样的自信睿智,相信会有好郎君一心一意待我……”
墨九弯唇一笑,冲她点点头,目光淡淡挪向心涟。
心涟是姐姐,这姑娘的自尊心比心漪更强一些,昨日被宋骜从屋子里撵出来的事儿,宅子里的人从上到下都知晓了,虽然刚过一夜而已,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