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血腥的一幕,简直令人魂飞魄散。
东寂站在门口,被两个侍卫扶着左右胳膊,怔在当场。
鲜血从谢贵妃的指尖滑落,渗入她柔软的衣袖,缓缓落在被面上,融成一团团狰狞的花方。锋利的匕首闪着寒光,不仅刺穿了至化帝的脖子,也割裂了她纤柔白皙的手指。
那腥红的血,已分不清是至化帝的,还是她的。
看见儿子,谢贵妃也愣愣怔住。
床榻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发傻的玉嘉。
他们是一家四口,却以这样狼狈的方式相聚一室,上演生死别离……这样惊悚的画面,太直击人心,有一种梦幻般的不真实感。
良久,无人说话。
风从没有关严的窗子吹进来,凉意渗入心肺,却没有办法驱散凝滞在空气里的血腥味儿,也无法掩饰这一出人伦悲剧的惨淡落幕。
“下去!”宋熹挣脱侍卫。
“……殿下!”侍卫怕他摔倒,不敢放手。
“本宫让你们下去!”宋熹拔高声音,森冷的语调里全是命令色彩,还有着他平常很少有的冷肃。侍卫不敢不听,却仍是硬着头皮先将他扶坐在椅子上,留下两根拐杖,然后一声未吭地退下去,紧闭了殿门。
从头到尾,他们不敢抬头多看一眼床榻。
关了殿门,空气无法流通,血腥味儿更浓。
可屋内里的,却似没有察觉,一动也不动。
久久的沉默后,宋熹先开了口,“母妃,这是何故?”
谢贵妃像是受到惊吓,慌不迭地丢掉匕首,想想她又摇头,把匕首捡起来,指着至化帝说:“你都看见了……我杀了你父皇,是我杀的……弑君之事,是我做的,与玉嘉没有关系,与谁都没有关系。”
这种欲盖弥彰的说辞,怎能骗得过宋熹?
他紧盯谢贵妃惶恐的面孔,皱了皱眉头,没有动弹,却觉得身上每一处肌肉都“滋拉拉”疼痛。看着那一出人伦悲剧,他再一次陷入了沉默。等他再睁开眼时,眸子已平静了不少,似乎已从先前那一幕中整理好情绪。
“父皇是突发恶疾,因草崩!”
一句话不轻不重,却斩钉截铁。
从幽幽的风中传入耳,谢贵妃微微一怔。
她了解儿子的意思,可也知道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众目睽睽,很多人都看见了。东寂……咱们瞒不了人的。”惨笑一声,谢贵妃慢慢从榻上起身,每一个字都说得虚软无力,也有些语无伦次。
“弑君之事总得有人担负责任,才能堵住悠悠众口。玉嘉她……不能,这件事也不能让人知道,我是母亲,我要保护我的孩子。所以,弑君的人,只能是我……东寂,母妃也没什么活头了。关冷宫,还是以死谢罪,只要是为你们兄妹好……母妃都可以的……”
“不必说了!”宋熹厉目望她,眉间似有不耐,“我自有法子。母妃等下先把玉嘉带回宫去。剩下的事,都交给我来。”
儿子长大懂事了,是一件欣慰的事。
谢贵妃看着宋熹,目光有哀、有悲、也有喜。在她的心里,儿子一直还是当年嗷嗷待哺的小儿,还是不及她肩膀高的稚子……不过转眼之间,他已经长成了一个杀伐决断的男人。
她似乎有些意外,连道几声“好”,目光又不由自主望向宋熹的身子,“可我儿伤势未愈……母妃虽不懂国事,却也知道,朝中有异心者不知凡凡……如今你舅舅不在了,谢氏一脉也不知能有几个人会帮衬着你。你以病躯,如何驾驭朝臣?”
宋熹没有说话。
他望向闪烁的灯火,好一会,幽幽道:“我有萧六郎。”
谢贵妃吃惊地愣住,“你疯了?他怎会帮你?若萧家执意要扶宋骜上位,这样好的机会,他又怎会错过?我儿要早做打算才好。”
“嘭”一声,宋熹拐杖杵地,慢慢站起来。
他似是胸中已有决断,转头望向谢贵妃:“自古君亡,太子继位是天道正理,无人敢反对的……萧六郎,他也不能。”
“可是这……”谢贵妃张了张嘴巴,似乎还要再说,可宋熹却不给她机会,慢慢撑着拐杖,艰难地转过身子,头也没回地道:“母妃把玉嘉照顾好。剩下的事,不必操心了。”
在谢贵妃看来,至化帝突然死亡,儿子身为太子,继位虽然是理所应当,但萧乾在朝中势力庞大,还手握重兵,他若是趁着此时找个借口,拥宋骜继位,也能得到众人大臣的拥戴——毕竟墙头草太多,在谢忱死后,她已不敢奢望谢氏那些部从门生还能忠心于他们母子。
而且,若他们抓资帝的死大做文章,很有可能会因此毁了她的儿子……突然的,她有点后悔先前的轻率之举。
“东寂……”
似是感受到了外间风雨,谢贵妃打了个冷战,冷不督住儿子,满身鲜血地走过去,裙摆在地面上拖出一道弯弯曲曲的血痕,看上去有点儿触目惊心,“母妃对不住你——”
宋熹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谢贵妃突地提起长长的裙摆,重重往地上一跪。
“都是母妃不好哇……”
听见身后响动,宋熹转身,却无力扶她。
“母妃这是作甚?”
谢贵妃已是梨花带雨、泪流满面,“母妃是个没用的人,什么也给不
没用的人,什么也给不了你和玉嘉……生为人母,保护不了女儿,还拖儿子的后退……我是个没用的娘……如今你父王不在,咱孤儿寡母的,你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