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道夫斯忽然感到一阵慌乱。
“生气了?喂……其实味道还不错!就是咸了点……”
silbe摇头。
“你说,如果做过一个做饭很难吃的梦,而事实是我做饭确实很难吃,那有没有可能,这个梦里发生的其他事也是真的?”
罗道夫斯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他皱眉看她的侧脸,silbe的睫毛长而舒卷,目光扑簌而出,轻轻暗暗,忧郁悠远。被她这样深深凝视的是一只马桶。马桶里水流哗哗而出,西红柿和鸡蛋欢快的与这个世界告别。silbe用力闭眼。待再睁开,她仿佛卸下了某件沉重的包袱,整个人突然轻松起来。
“走!”她一拽罗道夫斯胳膊:“回屋吃饭去!”
“那碗面?!”罗道夫斯缓慢而坚决地摇头:“我才不吃麻瓜做的东西!”
silbe揪住他衣领,目光凶狠:“你非吃不可,我这辈子就没给谁做过饭今天为你做了,你得弥补我精神损失!”
于是罗道夫斯坐回了客房的餐桌,吃着麻瓜煮的意大利肉酱面,心情出奇愉悦。
直到他问出silbe那个问题:你自己做的菜难道没尝尝?不知道没放油而盐放太多了吗?
silbe拿着叉子从他碗里挑面吃,含糊地说:“尝了啊。没用,我没有味觉。”
这句话罗道夫斯消化了很久,终于明白她就是字面的意思。她没有味觉。
人这么努力地活在世上,所为不过是美丽的风景,美妙的音乐,和美味的食物,是这三件事赋予了人生颜色,使活着不再是简单的活着,而是生活。现在她告诉他,她的人生已缺失三分之一,尽管她活得比谁都努力。
罗道夫斯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他该是气愤的,为silbe之前的只字不提,可冷静的想,告诉他又怎样呢?silbe这样的女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他最后只能吐出一句:“明天回去,我先带你去圣芒戈让医生看看,肯定能治好。”
可是真的能治好吗?也许圣芒戈能做出假手假脚甚至假眼睛,可味觉能用什么代替?
silbe用餐巾擦了擦嘴,取来一瓶威士忌和两只玻璃杯,连珠炮似的发问:“回去?回哪?英格兰?我为什么要回英格兰?”她倒了两杯威士忌,将其中一只杯子递给他,罗道夫斯接过来说:“明天是平安夜,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来这?”
“你来给我送扫帚啊。”
“错,我来接你回家。”
silbe用食指刮着自己的酒杯杯沿,笑了。她是真的觉得他在说笑话。“布莱克不是我的家人。”她说。
罗道夫斯哼了一声:“你不可能一辈子躲着他们,有些事是你作为贝拉特里克斯必须要面对的,布莱克就是其中之一。”真搞不懂,她怎么始终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整天跟麻瓜混在一起算什么意思?麻瓜有什么好,一群一无是处却繁殖力旺盛的害虫!
silbe才不理他,仰头喝威士忌,左手长长地伸在餐桌上,杯子空了才抿抿嘴,“我是要再回去一次。”她说,“我要见卢修斯。”
“做什么?”
“找他要钱。”
她问他剩下的面还吃不吃,罗道夫斯说饱了,于是她起身收拾餐具,脏了的桌布被她麻利地叠起夹在腋下,她左手端着碗碟,往桌上又点了两支蜡烛——他肯定不会肯用麻瓜的电灯的。罗道夫斯翘腿坐在椅子里,一边喝威士忌一边看她忙碌,心情就在静谧的烛火里悠然起舞,这时silbe端着碗碟从他身边走过,冷笑着站住,对他说:“好喝吧这酒?1959年生产,正宗麻瓜制造。”罗道夫斯扫兴死了。
“你听见外面的炮火声了吗?”她说,“明天,最迟后天,德国人的军队就会进入这座小镇,然后一切都将不一样了……也许这样的威士忌,你将再也喝不到了。”
是吗?罗道夫斯致意的举了举杯,表示遗憾,心下却不以为然。麻瓜的武器真的很吵,地板和窗户都在嗡嗡的震,十里外的夜空一片血红,今晚别想睡个好觉了。至于这座小镇这里的人,明天会如何,与他何干?
不过是麻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