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田笑我成名之后,摘星楼就成为帝京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尽管吕温和田笑我这样的座主门生在白马王朝二百六十年历史中有且只有一对,但丝毫不影响摘星楼成为寒门士子心中的圣地。每位进京赶考的寒门士子都会到此盘桓片刻,希冀能沾染到田笑我的才气和运气,也希冀能在楼中碰到象吕温一样赏识寒门士子的考官,从此青云直上。
失败者或狼狈而归、或客死异乡,再也无人记起,成功者却一直被人流传,成为无数后来者歆羡和效仿的目标。于是摘星楼十天一次的诗会,也就成为士子们在帝京追名逐利、消磨时日、结交友朋的经典保留项目。
每逢诗会,就是全城士子和乞丐的盛大狂欢。届期摘星楼不仅会免费提供廉价的小菜和劣质的酒水,而且还会对乞丐们大开方便之门,以此向昔日在此乞讨的田副相致敬。有些狂放不羁的士子也会故意穿上乞丐服浪迹其间,以期博得某位大人的好感。
萧量简和顾量衷、宗量揆等人来到摘星楼的时候,整条街道上已经拥满各色乞丐,他们正手持小菜酒水大快朵颐,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饭菜的腥膻、酒水的酸臭以及长久没有洗澡的骚臭味,令萧量简等人闻之作呕。偏偏有些士子乐在其中,大呼小叫地和那些乞丐举杯痛饮,似乎不如此,无以表现出他们的旷达和豪迈。
因为有昨天的袭击在先,卢量功瞧着哪个乞丐都像嫌犯,但凡出现在他两米范围内的全被他一把推开。乞丐们本来还有些怒气,结果看到卢量功身高八尺、腰圆体壮的架势都怂了,只能恨恨地瞪他一眼了事。就这样,一行人等很快来到摘星楼下。
“这位是鬼谷钜子,昨天刚到帝京,想来阁下应该有所耳闻吧?今天前来参加诗会,还请阁下代为通报!”顾量衷不卑不亢地对守在摘星楼门口的两位士子说道。
其中一位士子冷笑数声:“管你是谁!就算是王道派宗师、大贤来了,照样也得作诗,诗作得好才能进去,要是诗作得不好或者不想作诗,呶,那边有菜有酒,领了之后就去旁边打牙祭吧!”
萧量简止住顾量衷的发怒,笑眯眯问道:“作诗?没问题!怎么作?以什么为题?”
那个眼高于顶的士子不耐烦地朝旁边指了指,估计像萧量简这样没见识却又充大佬的土包子实在太多,每次诗会都能遇到几十个,他已经懒得解释了。
经他这么一指,萧量简等人才发现在拐角处有二十多个人围在那里,或低头苦思冥想,或踽步念念有词,显然是在寻章觅句。不知是他们来得太迟,其他人早已吟诗上楼,还是那些大英雄总是最后出现,让这些小鱼小虾们先飞一会儿,总之参加诗会的人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多。
萧量简爽朗一笑:“走!咱们去看看今天诗会的诗题是什么,等会儿好好写几首诗,别让帝京士子把咱们鬼谷派给看扁喽!”
到了拐角处才发现那里大有乾坤。
边上横着一个大书案,上面摆着上等的笔墨纸砚,纸已裁好,笔已濡开,墨亦磨满,只待有人题诗作赋。正面则是几扇绮窗,透过绮窗可以隐约看见院子里好些个美貌少女正在调琴理瑟、端放瓜果,似乎是为即将到来的诗会做准备。窗边墙上粘着一张冰裹梅花纹彩笺,上面写着本次诗会的入场诗题:“请以此情此景赋诗一首,诗体不限,长短不限。”
萧量简正准备酝酿诗意,就听身后有人说道:“感谢诸位贤弟为我开道,否则在那些乞丐吃完散去之前,愚兄真还挤不进来。深情厚谊无以为报,不如就由愚兄给诸位贤弟抛砖引玉吧!”
萧量简等人转过身来,才发现有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一直跟在身后不远处,只见他面色黧黑、头鬓散乱,身上的衣服也洗得发白,袖口处因为经常被磨打了个大大的补丁,或许因为长途跋涉,衣摆和布鞋上渍满泥巴,硕大的大脚趾也从布鞋顶端探出半个头来。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最令他们吃惊的是,自己刚看到诗题,这个贫困没落的中年人已经想好了诗句。
难道他是第二个田笑我?
想到此处,萧量简也恭敬起来,客气地施礼问道:“兄台是?”
那个中年士子装作无意地把脚趾缩回鞋里,打了补丁的袖口也被他小心遮住,五分狂傲五分自卑地回礼道:“在下济州士子洪杨全,字火秀,见过各位贤弟!”
萧量简道:“既然仁兄有倚马千言之能,小弟自愧不如,请赐大作!”
不仅萧量简等人被镇住了,其他人也纷纷放下自己手头的豆腐渣工程凑了过来,想见识见识才思泉涌、出口成章的大才子究竟是怎么的风采。洪杨全矜持地走到书案前,拿起最大号的毛笔饱蘸浓墨,边吟边写道:
看教日夜看为天,拔扇理琴理本章。
瓜果敬爷后敬妈,二更四更琴音长。
开始写第一句的时候,众人虽然看得不是很明白,但还是连连点头,一副钦佩有加的模样。等他写到“瓜果敬爷后敬妈”,众人不仅面面相觑:哎哎哎,怎么写着写着老爹老妈都出来了?还有“二更四更”又是什么鬼?没见过古人诗文中有这么用的啊!
卢量功读完却是击节称赞道:“写的好!尤其这句‘瓜果敬爷后敬妈’,既明白如话,人人都能看懂,又将生活中的常识、书本上的lún_lǐ写了出来。写诗就得这样!”
洪杨全听到卢量功的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