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悠喃喃,“向博士,难道会是……”
一道许久未闻的清悦嗓音,从门外响起,跨入大厅的男子肩上背着一个漆着“红十字”的木头药箱子,清瘦的身形看起来并没有多少气势,但是他竟然就凭着这一身柔弱的书生气从大门一路通行而来,无人再阻拦。
所有人,第一眼都落在他过于俊秀瘦弱的面容上,接着第二眼,就全凝聚在了他平举起的那只手上,所捏着一张被放大到七寸的黑白大照片,照片上的画面,甫一入眼,可谓震慑人心。
轻悠在心底低呼,原来,真的是向兰溪。
自从去年春节在应天一别,他们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再见面。她住在沪城那段时间,也偶有一两次碰到过向北皇,只听向北皇吊而郎当地说向兰溪出去疗情伤了,故意打趣她,她厌恶那人的油腔滑调,就没再深问。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会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再相遇。
向兰溪的目光淡淡地瞥过轻悠时,心下微微一拧,便收回心神,直接走到屠云面前,将一大叠照片拿了出来,一一展示于众人面前,声音极为沉痛地解释:
“你们大家应该都看到了,这照片上的画面,有多可怖。做为偷拍下这一切人间惨状,魔鬼恶行的当事者的我来说,若是你们有幸能亲临现场,相信会比当时的我更恐惧,更无法忍受——这全是来自北平东晁帝军的残酷作为!”
轻悠身形一颤,就要冲上前,却被十郎死死抱住,皱眉朝她猛摇头。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来。
只听到向兰溪吐出一句比一句更令人震惊的事实真相:
“织田亚夫在去年春节前,就向北平的最高军事和行政长官龙村冶野中将下达了一项死命令,在北平全境内进行洗脑教育,全面灌输他们东晁对我们亚国百姓的奴化思想教育。而这里面,就是不听教化的孩子们,受到的悲惨惩罚……”
“他们为了迅速完成元帅大人的命令,不想自己切腹死掉。就秘密采用医疗手段,切除人的大脑脑干记忆系统,妄图抹掉记忆,却造成了一堆白痴,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的低能者……”
“更令人发指的是他们竟然想要效仿德国,做细菌实验……早前在沪城的英国医院就有一批感染了传染病的病人被他们偷偷送到北平,实施恐惧实验……目前沦为实验品的人数至少已经有五位数之多,而且每天都有大卡车的尸首被送进了这个高高的焚化炉……”
此时,向兰溪再也不是刚才大家初见时的文弱书生,他神情冷硬,眼神直亮,同在场身披军装的战士,让人不敢逼视,气势迫人。
屠云看完所有照片,抓住向兰溪重重一喝,“这些东西,都是真的?你没骗我?向兰溪,我知道你是姜啸霖的人,果你敢骗我,我会让你有命进来没命出去。”
向兰溪目光雪亮,不畏不惧道,“我很崇拜我大表哥没假。但我也是一名医生,我更是一个亚国人,我有良心。我不发誓,也不保证,我对我今天、现在所说的全部真相,问心无愧。果你不相信,随时可以杀了我。屠少帅,你大可以去北平看看那里人的生活状况——事实,胜于雄辨!”
最后,他的目光直直投落在了脸色已经苍白下去的轻悠身上。
轻悠觉得那两道眼光,就像刀子,直接剜开了她的心。
……
大厅上的一场争论,最终以屠云喝令告结。
陆维新和向兰溪跟着去了屠云的院落,轻悠留了下来,独自待在院子里,对着一桌子的照片,兀自发呆。
其实,不用她猜测,屠云已经彻底动摇了。若非此,屠云不会早前借威胁之名救下姜恺之的性命,而秘密保护在自己院中,偷偷帮助治疗。
因为岂今为止,马毅这方人都不知道有此事,而国民政府也将之做为一级军事秘密,密而不掀。
再者,做为间谍的刘锡明一直策动屠云投靠东晁不成,也不清楚屠云的真实态度,所以明知道屠云手上有姜恺之,也不敢掀牌。
今天向兰溪的突然到来,成为了和谈成功的最后一把最有力的推手。
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因为之前小白龙在他们一出来时,就给陆维新报告说,电报已经发出去了。
什么电报?
那必是专门给姜啸霖报告喜讯的电报,也许明天天一亮,国民政府最英明有为的大总统,就会出现在华中的大帅府中,共商抗帝大计。
早就预料到的结果。
可她除了松了一口气,什么高兴的心情也没有。
三娘陪着轻悠坐了许久,叹息着回厨房去做晚餐。
十郎端来饮料糕点,放下后,突然跪落在地,忍不住问出口:
“夫人,果做一件事,明知会让自己的爱人陷入危机,也要去做吗?”
她回答,“我只是,不想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那您就不怕对不起少主吗?”
轻悠哑口失声,别开了脸,眼角却已经泛了红。
“夫人!您这样做,是何苦呢?”十郎失声低泣。
轻悠望着西边血染就的天空,喃喃道,“其实,我更怕对不起他。那些,在我心里,都重不过他一人。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的生命,在我面前死掉,而不难过,不伸手相救,不理不睬,视而不见,我只是……”
遵循了一个人类,最基本的本性罢了。
所以,她让那所谓的最自私,与最无私,在爱的天